青丘秘境尘埃落定,那被混沌道韵重塑的“真实”稳固而奇异,再无之前的幻惑与扭曲。玄一悬浮半空,脸色苍白,气息虚浮,强行吞噬“幻梦之心”的概念力量并与命源之锁深度融合,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与力量。混沌道章虽愈发凝实,却也如同饱食的巨兽,暂时陷入了沉眠般的消化状态。
苏九儿搀扶着他,美眸中忧色未褪,刚想开口询问接下来该如何,玄一却猛地抬手制止了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眉心的命源之锁上——那根属于轩辕凤舞的光丝,正传来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并非危机的灼热波动!
那波动,并非痛苦挣扎,也非濒临毁灭的绝望,而是一种……炽烈的共鸣!一种仿佛沉睡的火山被引动,渴望喷发的灼热战意!与他体内那刚刚沉寂下去的、蕴含着裁决秩序与混沌本源的混沌道章气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深层次的呼应!
“这是……涅盘之火的本源共鸣?”玄一混沌之瞳微缩,瞬间明悟。他之前吞噬融合的力量中,包含了裁决之剑的秩序净化特性,而涅盘之火,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一种极致的“毁灭与新生”的秩序!加之混沌道章那包容万象的本质,竟意外地引动了远在古凰世家的、轩辕凤舞体内那被灰黑气息侵蚀的涅盘本源!
机会!一个可能帮助轩辕凤舞扭转乾坤,甚至进一步瓦解命源之锁的机会!
玄一强提精神,不再压制自身那与混沌道章融合后、愈发晦涩难明的气息,反而主动将其通过命源之锁,顺着那根灼热的光丝,朝着轩辕凤舞所在的方位,缓缓传递而去!这一次,并非传递道种或力量,而是传递一种……“道韵”,一种属于“混沌秩序”与“破而后立”的意境!
他要以自己的道,去引动、去“点燃”轩辕凤舞自身被压制的涅盘真意!
……
古凰世家,涅盘禁地。
巨大的涅盘池早已不复往日神圣,池水不再是纯粹的金红,而是被粘稠的、不断蠕动的灰黑色火焰占据了七成以上!那灰黑火焰散发着侵蚀、堕落、死寂的气息,不断吞噬着池中残存的金红神火,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轩辕凤舞浸泡在池水中央,仅存的、不足三成的金红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苦苦支撑着她的周身。她额间的涅盘神火印记黯淡无光,甚至边缘处都开始浮现出丝丝灰黑纹路,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甘,凤目之中火焰跳动,却难掩一丝深藏的疲惫与……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绝望。
那灰黑火焰,并非外敌,而是源自她自身涅盘本源深处的“魔念”被引动、放大!是命源之锁针对她这“火焰源初”容器布下的、最恶毒的陷阱!一旦她被这魔念火焰彻底吞噬,不仅她会陨落,其纯净的涅盘源初之力,也将被枷锁彻底汲取、污染!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周身金红火焰即将被那灰黑魔火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道韵”,顺着那无形的命运枷锁,悄然流入她近乎枯竭的心田。
那“道韵”并非炽热,也非冰寒,而是一种……包容一切的平静,与打破一切枷锁的决绝!其中蕴含的意境,仿佛在向她低语:火焰,并非只有焚尽一切的暴烈,亦可于毁灭中孕育新生;秩序,并非只有僵化的束缚,亦可成为重塑乾坤的基石!
这陌生的道韵,与她自身那追求极致燃烧、自由不羁的涅盘真意,本应格格不入。但此刻,在这道韵的引动下,她体内那被魔念压制、濒临熄灭的涅盘本源,其最深处一点从未被污染的、代表着“纯粹新生”意志的真火,竟猛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来自异域的、截然不同的星光!
“这是……他的道?”轩辕凤舞模糊的意识中,闪过玄一那银发紫瞳的身影。那个看似孱弱,却屡屡创造奇迹,甚至引得宫主燃魂相护的男人!
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与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抓住了这外来的、奇异道韵带来的那一丝灵感与触动!
她不再执着于以纯粹的涅盘神火去对抗、净化那灰黑魔火——那已然被证明是徒劳的。而是开始尝试着,引导那残存的金红神火,去……模仿,去……靠近那外来道韵中蕴含的,“于毁灭中定序”,“在枷锁内新生”的意境!
她不再将灰黑魔火视为必须驱逐的敌人,而是尝试以那外来道韵为桥梁,将其也视为涅盘的一部分——“魔念的毁灭”,亦是“新生”必须经历的劫难与资粮!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的身体在池水中剧烈颤抖,皮肤表面金红与灰黑两色火焰疯狂交织、冲突、又试图融合,爆发出更加恐怖的能量波动,整个涅盘池都在沸腾、蒸发!
但奇迹般地,那原本势不可挡、不断侵蚀的灰黑魔火,其攻势……竟然真的被遏制住了!甚至,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灰黑火焰,在那奇异道韵的调和与轩辕凤舞自身新生意志的引导下,开始反过来,被那残存的金红神火……缓慢地吞噬、转化!
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虽然她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趋势……改变了!
“吼——!”
一声充满愤怒与惊疑的、并非实体声音的魔念咆哮,自轩辕凤舞神魂深处响起!那灰黑魔火的源头意识,似乎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而与此同时,远在青丘的玄一,通过命源之锁,清晰地感受到了轩辕凤舞那边传来的、那微弱却坚定无比的“新生”势头,以及那灰黑魔念的惊怒!
有效!
他精神一振,不顾自身虚弱,更加专注地维持着那道韵的传递。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嗡!”
他眉心的命源之锁,那根属于轩辕凤舞的光丝,因为两人这跨越时空的深度道韵共鸣与涅盘之火的异变,其内部结构,似乎触及了某个关键的“节点”!
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细微的……碎裂声,自那光丝上传来!
并非锁链整体的崩碎,而是那根光丝与锁链核心连接处的、某个极其细微的“枢纽”,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痕!
这道裂痕的出现,让玄一传递过去的道韵陡然变得更加顺畅、清晰!也让轩辕凤舞那边的涅盘异变,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分!
但,这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嗡——!!!”
命源之锁整体,再次剧震!这一次,不仅仅是二十六根光丝的共鸣,那锁链最核心处,那二十六色光华交汇的地方,一股冰冷、浩瀚、带着被触犯威严的滔天怒意,如同苏醒的星空巨兽,猛地……降临了!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命运本身构成的灰暗色诅咒之力,顺着命源之锁,无视时空阻隔,同时轰向了玄一与轩辕凤舞!
这诅咒,并非直接杀伤,而是……“命运的偏转”与“道途的污染”!它要让玄一的混沌道章走向歧路,要让轩辕凤舞的新生涅盘彻底堕入魔道!
玄一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那诅咒之力层次极高,直接作用于命运与道途本源,以他如今状态,极难抵挡!
而轩辕凤舞那边,刚刚有所起色的涅盘平衡,在这诅咒之力的冲击下,瞬间岌岌可危,那灰黑魔火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再次疯狂反扑!
眼看两人都要在这突如其来的诅咒下功亏一篑,甚至万劫不复——
玄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猛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再去防御那降临的诅咒,而是……主动引动混沌道章,将其与眉心的命源之锁,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近乎“共生”般的链接!他要以这刚刚成型、尚未稳固的道章,去……硬撼那命运的诅咒,并以自身道途为赌注,去为轩辕凤舞……分担甚至……转移部分诅咒!
“道章为舟,我身为渡……劫来!”
他低吼一声,混沌道章虚影再次浮现,与命源之锁紧紧缠绕,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悍然撞向了那降临的灰暗诅咒!
“轰——!”
无声的碰撞在命运层面炸响!
玄一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暗含道则碎片的鲜血,身后的道章虚影剧烈晃动,光芒黯淡,其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丝丝灰暗的裂纹!那诅咒之力如同附骨之疽,开始侵蚀他的混沌道途!
但他成功地为轩辕凤舞那边,分担了超过一半的诅咒压力!
轩辕凤舞压力骤减,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凤目之中燃起决绝的火焰,将全部的心神与力量,连同玄一传递来的、那变得更加清晰的“混沌秩序”道韵,全部灌注进那新生的涅盘之火中!
“涅盘……不是毁灭……是新生!给我……融!”
“唳——!”
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的凤鸣,自古凰世家涅盘池中,冲天而起!
那池中纠缠的金红与灰黑火焰,在这一刻,竟强行达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平衡与融合!化作了一种全新的、呈现出暗金色泽、既蕴含着涅盘新生的磅礴生机,又带着一丝毁灭魔念的凛冽之意的……混沌涅盘火!
火焰席卷,将那残余的诅咒之力强行焚毁!
轩辕凤舞自池中缓缓站起,周身暗金火焰环绕,额间神火印记已然化为暗金之色,虽然气息虚弱,但那双凤目之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仿佛历经劫火重生的璀璨光芒!
她成功了!在玄一的帮助下,她于绝境中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前所未有的涅盘之路!
而玄一,在硬抗了大部分诅咒后,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眉心的命源之锁上,那道属于轩辕凤舞的光丝,其末端的裂痕清晰可见,虽然锁链整体依旧存在,但无疑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看着命源之锁上,那根闪烁着暗金光泽、传递来新生与感激波动的光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
然而,还不等他喘息,他猛地转头,看向青丘秘境之外的无尽虚空,混沌之瞳骤然收缩!
一股远比巡天者更加隐晦、却更加深邃恐怖的意志,仿佛被刚才那命运层面的碰撞与混沌涅盘火的出现所惊动,正从极其遥远的、无法描述的维度……投来了注视!
那目光,冰冷,古老,带着一种……审视试验品般的漠然。
是“织命者”?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玄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