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泡在银狐族的荡涤池里。池水温热,蕴含着奇异的生机,慢慢滋养着她过度消耗的心力和本源。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她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不是平常的沉睡,而是坠入了一个极其逼真、带着海风咸湿气息的梦境。
梦境·诡异海滩
她(或者说,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坐在一块被海水打磨得光滑的黑色礁石上。脚丫子泡在清凉的海水里,随着浪花轻轻晃动。看自己的手,很小,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海风很轻柔,吹动着她的…呃,梦里看不清头发颜色,但感觉是柔软的。
身边坐着一个人。只能看到半边身子,穿着素色的、质地奇怪的袍子,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那人很安静,存在感却很弱。
她(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样东西——一个剔透的水晶球。球体内部,不是预想中的星辰或雪花,而是一团…正在安静燃烧的火焰!那火焰是金红色的,异常美丽,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因为它被禁锢在水晶里,无声地燃烧。
看得入神,手一滑。
噗通! 水晶球掉进了脚边的海水里,溅起一小朵水花。
她慌忙弯腰捡起来。奇怪的是,水晶球里的火焰并没有熄灭,甚至没有减弱分毫,依旧在水晶壁内执着地燃烧着,金红色的光芒透过海水和晶壁,映亮了她小小的手掌和略带惊慌的脸。
身边那半个身子的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也很奇怪,听不出男女,甚至听不出情绪,像是风吹过空贝壳的声音。
她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那里有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木屋旁边挂着几张破旧的渔网。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阿婆,正站在渔网下,朝着她这边焦急地挥手喊话:
“阿源!你又不听话了!快回来!不是早告诉过你,要远离那些‘异类’吗?!危险!”
老阿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恐惧?
阿源?是在叫我吗?苏棠(小女孩)心里升起一丝困惑。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海水开始疯狂上涨!不再是轻柔拍打礁石,而是像一堵墙一样猛地推了过来!
“呀!”她惊呼一声,冰冷的海水瞬间就没过了她的小腿、膝盖、腰际…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淹到了她的胸口、脖颈!
“阿源!快回来!”老阿婆的喊声变得惊恐万分,但她站在原地,似乎不敢靠近海水。
海水淹没了头顶。窒息感袭来。但奇怪的是,在水下,她并没有很难受,反而能看清周围。海水变得异常清澈,却又沉重无比。
那个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依旧坐在她旁边的礁石上,海水同样淹没了“他”,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模糊的身影在水波中晃动。
她(小女孩)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水晶球还在,里面的火焰依旧在燃烧,金红色的光芒在水下扩散开来,像一盏诡异的水下明灯。
她抬起头,透过晃动的水波,看向那个模糊的身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水下响起,带着一种空灵的、不像她自己的语调:
“你…想要它吗?”她举起手中的水晶球,朝着那模糊的身影递过去,“那就…拿走吧。”
隐约地,她听到岸上老阿婆撕心裂肺的、被海水扭曲的哭喊:“阿源——不要!不可以给它——!!!”
就在那模糊的身影似乎要伸出手,触碰到水晶球的瞬间!
现实·荡涤池
“啊——!”苏棠猛地从荡涤池中坐起,心脏疯狂跳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窒息感和那老阿婆绝望的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个梦…太真实了!那个叫“阿源”的小女孩就是自己!那个水晶球里的火焰…让她心里一阵阵揪痛,好像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还有那个模糊的身影和老阿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还是在那个温暖的、雾气氤氲的荡涤池里。还好,只是个梦…
她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个诡异的梦境甩出去,准备起身离开池子。
一直守在外面的小侍女白灵听到动静,赶紧捧着干净柔软的衣物小跑进来:“苏棠大人,您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然而,当白灵看清楚从池水中站起来的苏棠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啊——!!!”白灵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里的衣物“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后退了好几步,尖尖的狐狸耳朵紧紧贴在头皮上,毛茸茸的尾巴也炸了毛,狐狸脚爪不安地刨着地面!
“火…火!您的头发!身上!”白灵声音发抖,指着苏棠,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棠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
只见她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竟然变成了燃烧的火焰般的金红色!发梢甚至还在无风自动,仿佛真的有火焰在跳跃!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光洁的皮肤表面,竟然也隐隐浮现出一朵朵指甲盖大小的、金红色的火焰纹路!那些纹路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温热的、奇异的力量感,但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明灭,看上去就像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燃烧!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棠难以置信地抬手抚摸自己的头发,触感依旧是柔顺的发丝,但颜色却彻底变了!她看向水中倒影,水波晃动间,映出一个发色如火、肌肤隐现火焰纹路的陌生自己!
是那个梦?还是…净化之力过度使用的副作用?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容烬和雪霁瞬间出现在荡涤池边。
当容烬看到苏棠此刻的模样时,金瞳骤然收缩,一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磅礴的妖力瞬间探入她体内!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怎么回事?!”雪霁也震惊地看着苏棠的变化,银眸中满是错愕和审视。银狐族的荡涤池从未有过这种先例!
苏棠看着容烬紧绷的脸和眼中罕见的惊怒,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水下梦境和那个燃烧的水晶球,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我…我做了个梦…”她声音有些发颤,“梦里…我正要把一团火…给什么人…然后…”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诡异的火焰纹路,“醒来就这样了…”
容烬的妖力在她体内飞速探查,眉头越皱越紧。他感觉到苏棠的净化本源核心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火种”?那东西与她本身的净化之力交织在一起,正在缓慢地改变着她的气息和外貌!
“不是副作用。”容烬的声音冷得掉渣,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是‘标记’!或者说…是一种更深层的‘唤醒’!那个梦…不对劲!”
渊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趁她力竭心神失守时,通过某种诡异的方式,在她灵魂深处留下了印记?
容烬猛地将苏棠紧紧搂进怀里,用宽大的玄袍将她裹住,隔绝了雪霁和白灵震惊的目光。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孩惊惶不安的眼眸和那刺眼的火焰发色,金瞳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