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巷口那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苏棠脑子里那团乱麻似的震惊、悸动和荒谬感。
强光刺眼。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容烬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以及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琥珀色眼瞳,依旧清晰得让她心脏狂跳。
活了三千七百年的蛇君?
转世的爱人?
用她的血……养他?
信息量太大,cpU直接干烧了!
“等…等等!”苏棠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容烬环在她腰间的手——那手臂看似慵懒,力道却大得惊人。
她踉跄着退开一步,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喘着粗气,试图找回一丝理智。
“你…你刚才说什么?报恩?养你?我…我凭什么信你?!”
她指着地上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淡粉色血迹(那是白蛇形态留下的),又指指容烬白衬衫上刺目的暗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你看上去就很危险!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前世转世,太离谱了!我要回家!”
苏棠弯腰,手忙脚乱地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
指尖刚触到冰冷的屏幕,一只骨节分明、却带着不祥青黑的手比她更快一步。
容烬轻而易举地拾起了她的手机,动作优雅得不像话,仿佛捡起的不是一部屏幕可能裂了的旧手机,而是一件珍宝。
他指尖在屏幕上随意一点,屏幕解锁——他甚至不需要她的指纹或密码!
苏棠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能解锁?!”
容烬没回答,只是垂眸看着屏幕,上面还停留在小芸那条“冰西瓜、绿豆汤”的微信消息界面。
他的双眼在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妖异。
“苏棠,23岁,xx广告公司客户执行,合租地址:梧桐里小区7栋302。”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念出她的基本信息,流畅得像在念一份早已熟稔于心的报告。
苏棠毛骨悚然:“你......你调查我?!”
容烬终于抬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理所当然的虚弱。
“找一个能救我命的人,自然要了解清楚。”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光照亮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线,“现在,带我去这里。”
他用的是命令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苏棠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我报警了!”她色厉内荏地喊道,手却下意识地摸向空空如也的口袋——钥匙串刚才慌乱中好像掉地上了。
“报警?”容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薄唇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压迫感的弧度。
他微微抬手,指尖对着巷子深处那堆散发着馊味的垃圾随意一点。
“噗。”
一声轻响。
苏棠惊恐地瞪大眼睛——那堆腐败的菜叶、塑料袋、废弃纸箱,就在她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风一吹,连点渣都没剩下!
巷子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你觉得,”容烬收回手,指关节的青黑色似乎更明显了一点,声音却依旧平稳低沉,“警察,管得了‘我’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苏棠的心脏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
眼前这个男人…...不,这个妖孽,根本就不是她能反抗的!
她看着容烬锁骨下那依旧在缓慢渗血的伤口,看着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青黑手指,再想想他刚才说的“只有她才能救他”……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要是死在这里……会不会拉她垫背?或者死之前发狂把她也变成灰?!
“你…你保证不伤害我?还有我室友!”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挣扎。
容烬看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再抬眼时,那抹强势似乎收敛了些许,琥珀色的眼瞳里漾起一点近乎温柔的涟漪。
“我保证。”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养伤。你的血,是药。”
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作为回报,我能让你在公司,无人敢欺。”
无人敢欺?
苏棠脑子里瞬间闪过甲方爸爸那张刻薄的脸和血红的120% KpI邮件……这个条件,对一个饱受职场蹂躏的社畜来说,诱惑力有点大。
理智告诉她这是与虎谋皮,但恐惧和那点隐秘的、对“不再被欺负”的渴望,以及那张帅到极致的脸,那双多看两眼就让人迷失神魂的眼,最终点头答应。
“……只…只能暂时收留你!伤好了你必须走!还有!不准随便碰我!更不准…不准像刚才那样!”苏棠涨红着脸,凶巴巴地提出条件,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
容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俊美的脸随之生动起来。
“好。”他应得干脆,将手机递还给苏棠,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绅士风度,仿佛刚才那个用垃圾堆威胁她的人不是他。
苏棠接过手机,指尖都在抖。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串,深吸一口气,转身,僵硬地朝着出租楼的方向挪动脚步。
容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
他身高腿长,步伐从容,白衬衫上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暗夜绽放的妖花,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股清冽的檀香混着血腥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苏棠鼻尖,提醒着她身后跟着一个怎样的“定时炸弹”。
推开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春联的单元门,爬上狭窄逼仄、堆满杂物的楼梯。
每一步,苏棠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容烬沉稳的呼吸声,还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终于,站在了302室的铁门前。
苏棠掏出钥匙,手抖得对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温暖的光线、空调的凉风、还有冰西瓜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棠宝!你终于回来啦!西瓜都……”小芸欢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
然而,当小芸那张洋溢着八卦和关心的笑脸出现在玄关,看到苏棠身后那个高大挺拔、俊美得不像真人、白衬衫上还带着大片血迹的男人时——
“啊啊啊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凄厉无比的尖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
小芸手里的西瓜叉“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点了穴,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着容烬,语无伦次:
“鬼…鬼啊!!!血!棠棠!有鬼!血鬼!!!”
苏棠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钥匙扔出去,赶紧上前一步想捂住小芸的嘴:“小芸!别叫!不是鬼!是…是……”
她卡壳了,怎么解释?
说这是条受伤的蛇妖?
还是活了三千七百年的蛇君?
容烬却像是没看到小芸的惊恐,他极其自然地迈步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的目光掠过狭小却温馨的客厅,落在茶几上那盘切得整整齐齐、还冒着寒气的冰镇西瓜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视线转向吓傻了的小芸,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好,我是容烬。苏棠的朋友。”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陈述感,“暂时借住。”
“朋…朋友?”小芸的声音还在抖,眼神惊恐地在容烬那张妖孽的脸、染血的白衬衫和苏棠惨白的脸上来回扫射,“棠棠…这…这怎么回事?他…他身上的血……”
苏棠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胡诌:“他…他是我老家远房表哥!路上遇到抢劫的!见义勇为受了伤!对!见义勇为!”
她拼命给小芸使眼色:“太晚了医院不方便,先…先住我们这儿!沙发!他睡沙发!”
“表哥?见义勇为?”小芸满脸写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但看着苏棠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再看看那个虽然一身血但气场强大、俊美得让人腿软的男人……
她吞了口唾沫,把满肚子的疑问暂时咽了回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呃…表哥好…我是小芸…棠棠的室友…那…那您请便…请便……”
说完,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窜回了自己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落了锁。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苏棠和容烬。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
苏棠尴尬得脚趾抠地,指了指狭小的布艺沙发:“你…你今晚睡这。我去给你拿毯子……” 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窒息的空间。
“苏棠。”容烬叫住了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明显的、刻意压制的虚弱感。
苏棠脚步一顿,僵硬地回头。
只见容烬微微蹙着眉,一手按在自己腰腹那道狰狞的伤口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褪尽了血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透明感。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
那股奇异的檀香味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燃烧。
“我……”他抬眼看向苏棠,琥珀色的眼瞳里水光潋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渴求。
他微微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我需要…血。”
“现在。”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牢牢锁定了苏棠纤细脆弱的脖颈,那目光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属于掠食者的本能渴望。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用尖利的牙齿刺破她的皮肤,贪婪地汲取那能救他性命的温热液体!
苏棠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来了!
她最害怕的、无法逃避的时刻!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容烬俊美而苍白的脸上,那点朱砂痣红得刺眼,如同饥饿野兽眼中闪烁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