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畦边的泥土突然鼓起一个个小土包,像是有什么在底下使劲儿。小安蹲下身扒开表层的土,几粒油菜籽正裂开细缝,缝里冒出嫩白的芽尖,芽尖裹着层薄薄的膜,膜上印着极淡的音符纹路,和新苗叶片上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种子在发芽!”小安刚喊出声,那粒种子突然“啪”地裂开,蹦出个米粒大的光团。光团在空中转了两圈,化作一段轻快的调子——正是孩子们野餐时唱的那首歌谣的开头。其他土包里的种子也跟着裂开,光团接连蹦出来,每个光团都带着不同的旋律片段:有的是根须在河里的哼唱,有的是贝壳风铃的脆响,凑在一起,像支刚刚起头的序曲。
重症病房的孩子伸手摸了摸裂开的种子壳,壳内侧刻着细小的花纹,拼起来正是他叶脉书签上的指纹图案。“它记得我呢。”他笑着把种子壳埋回土里,指尖刚离开,土里就冒出根更粗的芽。芽上的叶子展开时,发出一阵和他童谣同调的颤音。李医生拿出放大镜凑近看,叶片上的纹路正慢慢变深,像支自动书写的五线谱,“这是种子在写属于自己的歌呢。”
瘦小男孩扛来一小袋自家晒的番茄种子,撒在菜畦边缘。种子刚碰到泥土,就被几根细根须缠上,根须往种子里钻时,传出番茄成熟的“嘭嘭”声,还有他之前说“要让番茄藤唱歌”的话音。“它们在学我的声音呢!”他蹲在旁边数种子,每数一颗,就有粒种子裂开,光团里混进番茄藤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
扎辫子女孩把蝴蝶花的种子撒在新苗周围,种子落地时,泥土里立刻钻出纤细的根须,像在迎接它们。最神奇的是,根须缠绕蝴蝶花种子时,发出一阵翅膀扇动的“嗡嗡”声,和她布偶裙子上绣的蝴蝶图案产生了共鸣——布偶口袋里的贝壳哨突然自己响了,调子恰好和根须的声音合上。“是蝴蝶在欢迎新种子呀。”女孩笑着把布偶放在种子旁,布偶的影子落在泥土上,竟和根须的纹路严丝合缝地重合。
渔排阿叔划着船送来一陶罐河泥,里面混着星蜜河底的草籽。“这些草籽听了一辈子根须的歌,能长出会和声的草。”他把河泥倒在菜畦边,草籽接触到空气,立刻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在轻拨琴弦。河泥里的根须碎片也跟着动起来,缠着草籽往上冒,草籽裂开时,光团里竟带着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和菜畦里的序曲融在一起,多了层水润的回响。
小安的生长表摊在草地上,表页上自动浮现出一幅种子生长的图谱:每粒种子都对应着一段旋律,油菜籽是童谣的主调,番茄种子是小提琴般的副歌,蝴蝶花种子是长笛的间奏,河泥草籽是流水般的伴奏。图谱下方,用根须的汁液写着一行字:“每粒种子都藏着一首歌,土壤是它们的第一个听众。”
傍晚时分,菜畦里的新芽已经长到手指高,叶片上的音符纹路越来越清晰。重症病房的孩子望着这些新生命,轻声哼起了童谣,刚唱两句,所有新苗和种子芽就一起摇晃,发出的声音和他的调子完美重合。“它们在跟着我唱呢。”他笑着看向李医生,李医生的检测仪器上,代表生命力的曲线正随着歌声轻轻起伏,像条跳动的音符线。
夕阳把菜畦染成金红色,种子里的序曲还在继续。小安数着新冒出来的芽尖,发现它们排列的形状,正好是生长表上那首完整乐谱的开头几行。远处的星蜜河面上,根须又开始轻轻震动,像是在为这场种子里的序曲,奏响遥远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