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安忽然脱下衬衫,直接裹住她露在外面的小腿。
他动作干脆,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白色衬衫迅速披在她双腿上,衣角垂落在泥土边缘。
他自己只剩一件贴身背心,双臂完全暴露在外。
这树林里蚊子多得能咬人。
他胳膊上已经鼓了好几个包。
不止是手臂,连脖颈和耳后也零星分布着红点,有些还在隐隐发痒。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低头检查了一下衬衫是否绑牢。
曲晚霞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
这货总算干了件像人做的事。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还在担心自己会被蚊子活活叮成筛子。
结果这家伙居然主动献出了衬衫。
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好歹也算有点人性。
“赌啥?”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出奇。
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你身无分文,拿啥跟我赌?”
傅以安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他知道她身上确实没钱,连手机都没带。
这场赌约若要成立,必须换个形式。
“儿子听我的,你就帮我寄封信去bJ。不听,你让我干啥我都干。”
傅以安说话不紧不慢,像在聊天气。
让她干什么都行?
曲晚霞心跳快了半拍。
她怔了一瞬,脸颊忽然泛起一丝热度。
这句话太过大胆,也太过危险。
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显得理所当然。
她努力压下心头那一阵莫名的悸动,假装镇定地眨了眨眼。
这赌注,真香。
不仅是赢了有用,就连过程都让人心跳加速。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但这一次,她竟有些期待他会输。
“好。”
她答应得毫不犹豫,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半小时。”
她可不想等太久,也不想给他反悔的机会。
“超过一分钟都不算数。”
“没问题。”
傅以安答得痛快,拿上手电,转身就往山上冲。
手电的光束在他手中跳跃。
夜虫低鸣,树叶轻颤,远处溪水潺潺流淌。
唯有那两个孩子的笑声,清脆嘹亮。
他没费劲就找到了。
顺着声音一路攀爬,绕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坡地上,父子三人正围在一棵老槐树下,举着竹竿忙得不亦乐乎。
曲秋娥被爸爸抱着,小脑袋仰得老高,眼睛滴溜溜乱转,奶声奶气喊:“哥哥!那边!那边有!”
她一只小手指着树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衣领,兴奋得小脸通红。
月光照在她圆嘟嘟的脸蛋上,睫毛扑闪扑闪。
“哪儿哪儿?”
曲聆野握着竹竿,兴奋得直蹦。
他左顾右盼,踮起脚尖四处搜寻,一边追问妹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汗水顺着他额头滑落,浸湿了额前的刘海,却丝毫不减他的热情。
曲颂霖在边上帮着找,一抬手,啪地黏住一只蝉。
他动作精准,竹竿顶端沾满树脂的胶水瞬间粘住了那只鸣叫正欢的蝉。
蝉挣扎了几下,翅膀扑腾作响,最终被牢牢固定住。
“哇!”
曲秋娥尖叫起来,双手拍得啪啪响。
整个人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
“哥哥牛!”
她扭过头,仰起小脸,用最纯真的崇拜望着曲颂霖。
“我要抱抱它!”
小丫头拍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咧着嘴大笑,露出几颗尚未长齐的小乳牙。
“叔叔不厉害?”
曲颂霖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笑着看向一旁的傅以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难道我不是第一个抓到的?”
“叔叔也厉害!”
曲秋娥咯咯笑着。
她扭头往爹爹宽厚的肩膀上一趴,小脑袋蹭了蹭,脸蛋红扑扑的,还不忘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补了一句。
“爷爷更厉害!爷爷最厉害啦!”
全家福,一个都不能少。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嚷着。
那软糯糯的声音,清亮中带着点鼻音,像极了曲晚霞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们小鱼儿最棒了!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爷爷乐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爷爷最爱小鱼儿啦!小鱼儿说什么都对!”
这一通夸,把在场的人都哄得眉开眼笑,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可就在这其乐融融的当口,人群外头传来脚步声。
众人转头一瞧,傅以安的身影静静立在树影交界处。
可一瞧见傅以安,那点刚冒头的开心瞬间没了影儿。
“你来干啥?”
曲颂霖眉头一拧,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你姐在山下,让我赶紧帮小野抓点知了回去。”
傅以安语气平淡,目光掠过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张望。
曲颂霖差点笑出声。
他姐能让一个连锄头都拿不稳的富家少爷去抓知了?
开什么玩笑?
这哪是抓知了,这是去演戏吧!
她又不是傻!
平时嘴上不饶人,还能信这种鬼话?
“行啊!来来来!”
曲颂霖故意拖长了音调,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那你倒是露一手呗?你抓一个给我瞧瞧。”
话音未落,他一把就把曲聆野手里那根粘着胶的竹竿抽了过来。
竹竿一头还挂着半片树叶,胶水在阳光下反着光。
他二话不说,径直塞到傅以安面前。
傅以安没伸手接,只是淡淡地看了那竹竿一眼。
“不用,你们等着就行。”
曲聆野瞪大眼睛,眼睛都快贴到脸上去了。
这人是不是太狂了?
等着?
知了还能自己排着队飞过来,主动往胶水杆上撞?
他是想施法念咒,还是打算吹口哨把虫子召唤来?
没人吭声,大家都屏着呼吸,憋着一股劲儿想看他出丑。
傅以安却像没察觉到众人的冷眼与讥讽,只从容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罐清凉油。
那铁皮小罐已经有些旧了,边角还沾着点灰。
是他偷偷从他爸妈家带出来的。
原本是准备给曲秋娥涂腿上的蚊子包用的。
没想到现在倒派上大用场了。
他低头解下脖子上的丝巾,是条浅灰色的真丝围巾。
他挖了几大块清凉油,毫不吝啬地抹在丝巾上,抹得又厚又广。
白腻的油膏在布料上晕开,散发出一股清凉刺鼻的薄荷味。
接着,他动作利落地把丝巾一圈圈缠在手电筒上,缠得密密实实。
然后又从背包里翻出绳子,牢牢地把手电筒绑在一根低矮但结实的树杈上。
这清凉油原本是想给曲秋娥涂腿上的蚊子包的,没想到现在倒派上大用场了。
清凉油散发的气味能驱赶蚊虫。
但对某些昆虫,尤其是喜阴怕凉的知了,反而有种奇特的吸引力。
弄好之后,傅以安并没有停下。
而是缓缓走到旁边几棵樟树和梧桐树之间,开始用力晃动四周的树干。
他双手紧紧抱住树身,一推一拉。
曲颂霖看傻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骂出声。
这人真疯了吧?
摇树?
知了又不是蜜蜂,还能被你摇出来?
树上要是真有知了,早被你吓得飞没影了!
曲秋娥歪着头,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抓着裙角,满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