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太平了?”旁边的人立刻来了兴趣,凑近了些。
“具体不清楚,就听进山采药的老孙头提了一嘴,说看见好几拨生面孔在那边转悠,还听见枪声了!神神秘秘的,不像好人。”
“枪声?可不敢瞎说!”有人惊疑道。
“谁知道呢,那老林子深着呢,啥邪乎事没有?反正咱们没事少往那边凑就对了……”
“没事儿,前日有人看见那帮人出了山了,好像往镇上去了。。。”
这闲言碎语飘过来,青山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深处那被刻意压下的冰冷和警惕瞬间翻涌上来。
听这意思,应该是老秦他们出山了,青山也松了口气,不管有什么恩怨,那也是美玲的亲舅舅,还真不希望他们在山里出事。
这段日子,美玲怀着孕,就没让她往栓子家这边凑,盖房子地工地,家伙事儿多,又忙,可别磕着碰着了。
美玲正在家逗着小山宝,这儿家伙满地跑,又跑不稳,反正磕磕绊绊,美玲气的直咬牙,这不,又摔着了,美玲坐在青山的摇椅上,皱着眉头道:
“山宝,自己爬起来!”
小山宝正瘪着嘴想嚎呢,被他娘一说,就骨碌着爬起身,伸出小胳膊,摇摇晃晃的要美玲抱,美玲把小山宝一把搂进怀中,抬眼一看,院门口站着两人。
。那两人身形高大,裹着山里常见的粗布褂子,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远路。左边那人,正是她舅舅老秦,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胡茬乱糟糟的,眼神却像钩子似的扫过来;右边是个陌生汉子,面色黝黑,眼神警惕地打量着院子,正是马超。
美玲心头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搂紧小山宝,孩子的小手抓着她衣襟,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门外的人影。
“舅……舅舅?”美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站起身。小山宝似乎感受到娘的紧张,把小脸埋进她怀里,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老秦往前迈了一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声音沙哑:“美玲啊,是舅舅。没吓着你吧?我们刚从山里出来,这趟……唉,一言难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洁的院子,又落在美玲隆起的肚子上,眼神复杂,“青山在家不?有事找他商量。”
马超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微微点头示意,手却下意识地按在腰后,像是随时防备着什么。美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疑虑,挤出点笑容:“青山去栓子家新房那边了,今天上梁,热闹得很。舅舅,你们先屋里坐吧,喝口水歇歇脚,这大老远赶来的……”她说着,侧身让开道,招呼两人进院。小山宝扭动着身子,咿咿呀呀地朝陌生人伸出小手,美玲忙轻声安抚:“山宝乖,别闹。”
老秦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跨过门槛,马超紧随其后。院子里阳光正好,晒着刚洗的衣裳,飘着淡淡的皂角香,可老秦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他环视四周,像是找着什么,最终目光定格在堂屋的方桌上,哑声道:“美玲,舅舅这趟……是白跑了。山里头掘地三尺,屁都没找到!怕是被人耍了……”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股子颓丧,马超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里全是无奈。
美玲的心揪了起来,她没接话,只快步去灶房端来两碗凉茶,摆在桌上:“舅舅,喝口水缓缓。山里的事……青山也担心着你们呢,平安出来就好。”她抱起小山宝,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孩子的小手不安分地去够桌上的碗,美玲忙按住,轻声呵斥:“山宝,别乱动!”小山宝瘪瘪嘴,委屈巴巴地缩回手,却还是好奇地盯着两个陌生人看。
老秦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茶水顺着胡茬滴落。他抹了把嘴,眼神温和地转向美玲:“美玲,我们要回了,你有什么话,要。。要我带的?”
美玲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院里只余下山宝咿呀的童音和老秦粗重的呼吸声,沉甸甸地压在午后的寂静里。
老秦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美玲脸上,那温和的询问背后,似乎有更深的东西在审视。美玲只觉得舅舅的眼神像带着钩子,让她心底发毛。
带话?带什么话?带给她那远在省城、早已断了音信的母亲?
小山宝在她怀里扭了扭,发出不满的哼唧,小手又伸向桌上那个粗瓷碗。美玲下意识地更用力抱紧他,仿佛这温软的小身体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避开舅舅探究的目光,低头看着儿子稚气的小脸儿,声音干涩:
“没……没什么要带的。舅舅,你们……路上小心。” 这话轻飘飘的,落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老秦“嗯”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又端起碗,把剩下的凉茶一口喝干,喉结滚动着,发出咕咚的声响。马超依旧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个影子,眼神警惕地扫过院子角落的柴堆、敞开的灶房门,最后又落回美玲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院子里只剩下阳光晒在墙壁上的暖意,以及小山宝偶尔发出的、细碎的咿呀声。晾衣绳上的几件粗布衣裳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灶房里似乎还残留着午饭的烟火气,混着皂角香,本该是温馨的,此刻却只让人觉得空气凝滞。
美玲无意识地搂着小山宝,她不敢抬头,也不敢问舅舅他们进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白跑一趟,又为什么突然要走。青山……青山知道舅舅来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念头一起,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老秦放下空碗,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看向美玲,这次眼神里的温和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带着压迫感的认真:“美玲啊,舅舅来新林,也不是全无收获。”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紧紧锁住她的脸,“我们……遇到些事,跟青山有关。”
美玲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青山有不少秘密,家里莫名其妙的多了这老些东西,比一般人家不知富裕多少,但她从没有问过,不知舅舅知道了什么,美玲倏地抬起头:
“青……青山?他……他怎么了?”
老秦的目光在美玲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正要开口,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青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