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传达室的老大爷,天气冷,就呆在房间里很少出来,上午快11点了,刚给进门办事的人员做好登记之后,一抬头,看着窗台外面有张纸,被石头压着,于是出门来看。
这是个啥?这老大爷认字,但也不多,好像是有字儿,也有图,不知是干啥的。正好有个公安的同志从这儿过,被老大爷一把拉住。
“同志,你看我刚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看看是啥?”说着还指了指窗台。
那公安同志原本脚步匆匆,被老大爷一拦,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但当他顺着老大爷的手指,目光落在窗台上那张被石头压住的纸上时,职业的敏感让他瞬间警惕起来。他伸手拿起那张纸,冰冷的石头冻得他一哆嗦。
纸是普通的信纸,上面用铅笔潦草地画着一些线条和标注,旁边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公安同志凑近了些,借着传达室窗口透出的光,眉头越拧越紧,眼睛也眯了起来。寒风卷着雪屑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他低声念着,手指在纸上的某个位置用力点了点,“……东郊仓库……废弃砖窑厂……窑洞位置……”
老大爷在旁边搓着手,哈着白气:“同志,这写的啥?要紧不?”
公安同志没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纸上那几行字上,又反复看了看那张手绘的示意图。废弃砖窑厂,离市区不算近,但图上标的路线却异常清晰。还有那描述……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传达室周围空荡荡的雪地,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大爷,这纸啥时候发现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就刚才!就刚才啊!我给人登记完,一抬眼就瞅见了!”老大爷被他的神情吓到,赶紧解释,“真不知道谁放的!我一直在屋里,没听见动静……”
公安同志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膛起伏了一下。他不再多问,小心地将那张纸折好,塞进自己棉袄的内兜里,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炭。那冰冷的石头被他随手丢在窗台上。
“这事别跟任何人说!”他急促地叮嘱了一句,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迈开大步,不再是刚才那种寻常的步履,而是带着一股风,径直冲向了办公楼深处,军绿色的棉袄下摆在他身后猛地扬起,卷起一小片雪沫。
传达室的老大爷看着那迅速消失在办公楼门洞里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又看了看窗台上那块冰冷的石头,摇摇头又回到了传达室。
没过多久,就出来好几辆警车,一路疾驰而去。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呼啸的风雪,几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郊区道路上疾驰。车轮碾过冰冻的坑洼,车身剧烈地颠簸着,车厢内弥漫着皮革、机油和冰冷的金属气息。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刑侦队长李铁军,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刚从传达室窗台上拿到的纸。
纸已经被他手心的汗和窗台的雪水浸得有些发软,铅笔的线条也有些模糊,但那个被重点圈出的“废弃砖窑厂”位置,以及旁边潦草标注的“窑洞位置”、“大批物资”等字眼,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印在他脑子里。
“再快点!”李铁军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目光穿透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的雨刮器留下的扇形雪痕,死死盯着前方白茫茫的道路尽头。这张突然出现的“告密信”来得太蹊跷,也太精准。是陷阱?还是确有其事?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机会。
开车的年轻刑警小张紧抿着嘴唇,脚下油门几乎踩到了底。警车引擎发出沉闷的嘶吼,防滑链在冰泥混合的路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尾在湿滑的雪地上不时甩出危险的弧度,又被小张死死控住方向盘拉了回来。
后座上的两名刑警,正沉默而迅速地检查着配枪和手铐,金属部件在颠簸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高度紧绷的临战气氛。
电台里传来指挥中心调度员的声音,正在协调其他方向围堵的车辆,但信号在风雪中时断时续,沙沙的电流声更添了几分焦躁。
李铁军拿起对讲机,声音斩钉截铁:“各车注意!目标地点东郊废弃砖窑厂!保持通讯静默,抵达后听我指令!重复一遍,保持通讯静默!对方可能有武装,高度警戒!”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纸上,指尖划过那简陋却指向明确的手绘路线图。传递这张纸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一个个疑问在李铁军脑中盘旋,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警车顶灯旋转的红蓝光芒在漫天雪幕中艰难地穿透出几米远,像被困在白色牢笼里的困兽。
时间仿佛被冻结又拉长,每一分钟都无比煎熬。乡道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两侧的荒地和稀疏的枯树在风雪中扭曲成幢幢鬼影。
终于,在视线几乎被风雪完全遮蔽的极限处,一片模糊而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匍匐般的轮廓,隐隐约约地出现在道路右前方。几座半塌的砖窑,在狂舞的雪片和铅灰色的天幕下,显露出沉默而压抑的剪影。
“队长!前面!”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李铁军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战意取代。他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几乎要将那风雪中的巨大阴影洞穿。
“关掉警笛!所有车辆,关灯!减速,靠边隐蔽停车!”李铁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