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全狞笑一声,枪口缓缓抬起,指向墙角一个吓得裤裆已经湿透、抖得最厉害的小个子,“三胖子!后门那个死透了没有?!拖进来,给这几位兄弟开开眼!”
话音未落,后门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响,夹杂着风雪被粗暴推开的呼啸。三胖子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溅着几滴已经半凝固的暗红,呼哧带喘,手里拖着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像拖死狗一样拽进了堂屋,重重扔在瘦高个面前。
那是个穿着黑棉袄的汉子,胸口两个血洞还在微微渗血,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地望着屋顶。
“操……”墙角另一个人看到同伴惨死的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猛地推开旁边的人,发疯似的扑向离他最近那扇破窗户,想从大勇堵着的枪口下冲出去!
“找死!”大勇的吼声和枪声几乎同时炸响!
“砰!”
子弹从那人的后心贯入,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重重撞在土墙上,又反弹回来,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和之前的两滩汇聚在一起,散发出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屋里瞬间死寂得能听到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每个人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仅剩的两个活口,包括那个尿裤子的,全都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空洞,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魏大全看都没看新添的尸体,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他走到瘦高个面前,蹲下身,冰冷的枪管直接戳进他肿胀的脸颊肉里,声音低沉得像来自地狱: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瘦高个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着魏大全那双毫无人气的眼睛,又看看旁边大勇和黑子从破窗洞里伸进来、纹丝不动的枪口,最后绝望地瞥了一眼后门的方向。他知道,今天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瘦高个眼中的那点光,彻底熄灭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
瘦高个看大势已去,出声道,“兄弟,我认栽了!我们明天就走!”
瘦高个的话音刚落,魏大全手腕猛地一翻,坚硬的枪托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腮帮子上!
“噗!”
一声闷响,瘦高个连哼都没哼出来,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砸得向侧面踉跄几步,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又软软地滑坐在地,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嘴角裂开,混着血沫的唾沫和一颗牙齿掉落在泥地上。他捂着脸,蜷缩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再不敢抬头。
“明天就走?”魏大全的声音像结了冰碴子,在狭小血腥的屋里回荡,带着赤裸裸的嘲弄和杀意,“谁他妈给你的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老子这儿是茅坑吗?!”
他往前踏了一步,靴子踩在血泊边缘,粘稠的暗红液体沾满了鞋底。冰冷的枪口垂着,却像毒蛇的信子,随时能择人而噬。他目光扫过剩下三个抖如筛糠的俘虏,如同在看三具尸体。
“说!谁派你们来的?!敢踩过界,就得有把命留下的觉悟!”魏大全的声音压低了,却更让人毛骨悚然,他猛地抬脚,重重踢在瘦高个的腰眼上,
瘦高个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血红的眼睛从指缝里死死盯着地面,就是不吭声。他知道,说出来是死,不说,可能死得更慢一点。
“兄弟,我不说是保护你,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瘦高个捂着脸,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现场只剩两个活口了,一个瘦高个老大,一个就是白天见过的货郎了。
魏大全有点坐腊了,他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不过已经这样了,那必然是不死不休了,眼见问不出来东西,只能作罢,于是心一横。
砰砰------两声枪响,震的屋檐的雪沫子随风飘散。
“你们几个,把现场收拾了下,找个地方埋了。。。”
国营饭店,魏大全掀开门帘,一眼就看见青山还在,还有张主任作陪,心中稍安,快步走了过来。
“哟,大全兄弟,饿了吧!”青山一招手,“淑华,把这菜热热。”
谢淑华过来把已经冰凉的菜端去了后厨,青山给魏大全倒上酒,给张主任也续上一杯。
魏大全端起酒杯,冰凉的瓷壁贴着指腹,那股子刚从风雪和血腥里带出来的寒气似乎还没散尽。
他仰脖一口闷了,劣质烧刀子的辛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这才觉得身上那股紧绷的劲儿稍微松了松。
一杯酒下肚,带起一丝暖意,却也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全兄弟,辛苦了。”张主任脸上堆着笑,也陪着喝了一口,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在魏大全沾着雪沫和几点不易察觉暗红的棉袄袖口扫过,“事儿……都妥帖了?”
“嗯。”魏大全从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他手指捏着酒杯,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屋里那股子暖烘烘的饭菜味混着酒气,却怎么也盖不住他鼻腔里残留的血腥和硝烟。地上那几滩洇开的暗红,瘦高个最后那声闷哼,还有后门外那两下短促的惨叫,都像鬼影子似的在他脑子里打转。
青山没说话,只是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刚热好、冒着油光的炒鸡蛋放在面前的粗瓷碟里。“吃口热乎的,压压惊。”他声音不高,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
魏大全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塞进嘴里。温热的食物滑进胃里,多少驱散了些寒意。他嚼着,眼神却有点发直,盯着碟子边缘一道细小的豁口。
“青山哥,”魏大全咽下嘴里的东西,声音沙哑,带着点疲惫的狠劲,“那帮杂碎,嘴紧的很,没问出来,全撂倒了。”
张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端起酒杯,却没喝,指腹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大全兄弟,你打算咋整?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结死了?”魏大全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敢伸爪子,老子就给他剁了!这次是警告,下次……”他没把话说完,只是又灌了一口酒,那眼神里的凶光让张主任心里都打了个突。
青山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魏大全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大全,这条过江龙有些猛,你最好早做准备。。。。”他声音平缓。
张主任赶紧点头,也端起酒杯:“对,对!青山兄弟说得在理!”
魏大全没接腔,只是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酒沫子溅出来几点。他抓起筷子,埋头开始扒拉碗里的饭菜,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像是要把什么无形的东西嚼碎了咽下去。
风雪还在门外呼啸,但国营饭店里这小小的角落,空气却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响和三个男人各自翻涌的心事。
三日后,省城那个漂亮的小院里,八字胡老秦又来汇报情况。
“姐,我们派去新林的人,全折了。。”这次他没去,所以还算平静。
啪----的了声,一个杯子在老秦脚下炸裂。。。
“你太让我失望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第一次,这美丽的中年女人生气了。
“姐,这也。。也不怪我,谁知道这么个小地方,点子这么硬。”老秦嗫嚅着。
“小峰,你找个中间人去递个消息,让省厅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妈,两件啥事?”
“西郊废弃仓库的事和5号市场私藏大批枪支的事。”
“啊?这两件事有关系?”
“小峰,你要学会动脑子,明摆着都是5号市场背后的人在下棋,本来想留点香火情,既然如此,那就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