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奔驰之下,云踪鹿化作两道白色流影,终于在黎明前冲出了黑风峡那令人压抑的出口。
当重新沐浴在开阔天地间的晨曦下时,无论是凌凡、苏晚晚,还是通灵性的云踪鹿,都感到一阵轻松。
回首望去,那绵延的黑色山脉如同横卧在大地上的巨兽,依旧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石村井底的遭遇,以及那道来自山脉深处的恶意注视,让凌凡对此地充满了忌惮。
“总算出来了。”苏晚晚轻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那畸变村民的疯狂景象,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凌凡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手中那块已变得平凡无奇的焦黑碎石,将其慎重收起。他再次内视神魂,那道寂灭烙印依旧被混沌之气牢牢封锁着,并未因离开落星山脉而有异动,但这并未让他感到安心,反而更加确信这烙印的难缠。
“走吧,根据地图,前方不远应该就有人族的聚集点了。”凌凡驱策云踪鹿,沿着一条明显被踩踏出来的土路前行。
果然,行不过半日,一片建立在广袤沼泽边缘的城镇轮廓便出现在视野中。城镇的围墙是由巨大的黑色圆木和夯土混合搭建,显得粗犷而坚固。
墙头上插着一些褪色的旗帜,隐约可见“黑沼”二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水草的腥气,与圣林的清新和落星山脉的焦灼截然不同。
这里便是地图上标注的,人族疆域边缘的补给点之一——黑沼镇。
镇子入口有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长矛的守卫,修为多在炼气期,看到凌凡二人骑着神骏异常的云踪鹿而来,都露出惊异之色,但并未阻拦,只是多看了几眼。
进入镇内,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木石结构房屋。来往的行人大多风尘仆仆,穿着利于在沼泽活动的防水皮袄或蓑衣,气息彪悍,修为从炼气到筑基不等,偶尔能感受到一两个金丹修士的气息。
这里显然是一个以猎取沼泽中特产妖兽、灵草为生的冒险者据点。
凌凡和苏晚晚的到来,尤其是他们出众的容貌和气度,以及那两头罕见的云踪鹿,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究、或隐含贪婪的目光。
两人对此视若无睹,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将云踪鹿交由店家好生照料。
连续赶路加上之前的战斗,他们也需休整一番,并打听一下消息。
客栈大堂兼营酒馆,此时正值午时,颇为热闹。三教九流的修士聚在一起,大声谈论着沼泽里的收获、价格的波动,以及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
凌凡和苏晚晚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本地特有的“清瘴茶”,看似在休息,实则神识微动,捕捉着周围嘈杂谈话中的有用信息。
“……听说了吗?‘毒龙潭’那边前几天又出事了!” “嗨,毒龙潭哪天不出事?不就是又有人被那铁线鳄拖下水了?” “这次不一样!听说失踪的是几个金丹期的高手!是‘烈风佣兵团’的人!” “烈风团?他们团长可是金丹后期,手下好手不少,怎么会在毒龙潭栽了?” “邪门得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不止他们!这半个月,靠近沼泽深处的几个地方,前前后后已经失踪了十几号人了!都是筑基以上的好手!” “妈的,这鬼沼泽越来越邪性了!不会是出了什么大妖吧?” “不像……据侥幸逃回来的人说,失踪前好像看到过一片奇怪的……灰雾……”
“灰雾”二字传入耳中,凌凡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与苏晚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灰雾?这与石村井底那寂灭碎石散发的灰白雾气,是否有关联?
“几位道友,请问这灰雾,具体是何模样?在何处出现?”凌凡起身,走到那桌正在议论的修士旁,客气地询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放出一丝元婴修士的威压。
那桌修士本来谈得兴起,被人打断有些不悦,但感受到凌凡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顿时脸色一肃,不敢怠慢。
为首的一个疤脸汉子连忙起身,恭敬道:“前辈客气了。关于那灰雾,我们也只是听说,描述得不是很清楚,说是颜色灰白,看起来轻飘飘的,但靠近的人会莫名其妙感到心悸、浑身发冷,然后……然后就没了消息。出现的地点不固定,但大多在沼泽深处,像毒龙潭、腐骨泽那些地方。”
另一个瘦小修士补充道:“对了,据说那灰雾出现的地方,周围的草木都会很快枯萎,变成一种……灰白色!”
灰白色!草木枯萎!
凌凡的心沉了下去。这与石村村民和被污染土地的特征何其相似!虽然表现形式可能因环境而异,但那剥夺生机、归于死寂的核心特质,完全一致!
寂灭之力的影响,果然已经蔓延到了这里!落星山脉中的那道注视,与这黑沼镇的失踪事件,恐怕存在着某种联系!
“多谢告知。”凌凡点了点头,回到座位。
苏晚晚传音道:“凌大哥,难道又是……”
“十有八九。”凌凡眼神锐利,“看来,我们暂时不能直接去万卷城了。这黑沼镇的异常,必须查清楚!”
如果此地真的存在寂灭之力的污染源,并且已经开始主动“捕猎”修士,那么其危害将远超石村。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整个黑沼镇,乃至更大范围的人族疆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而他,或许是唯一拥有应对经验,并且必须借助调查此事来寻找解决自身隐患方法的人。
新的风暴,已然在这座边陲小镇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