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硌着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带着淡淡腥咸与腐朽的气息。
凌凡挣扎着撑起身,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那是强行穿越空间乱流留下的创伤,但比起身上的痛,心中的裂痕更深,更彻骨。
他摊开手掌,那缕属于闪灵的、最后的银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在他眼前闪烁了最后一下,便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空了。
心,仿佛也跟着空了一大块。那个总是灵动机敏,时而贪吃,时而傲娇,关键时刻却总能爆发出惊人力量,数次救他于危难的小家伙……真的,不在了。
为了救他们,燃尽了一切,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啊——!!!”
压抑不住的悲啸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不再是愤怒的誓言,而是纯粹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混沌元婴在他丹田内发出哀鸣,周身混沌气流失控般紊乱鼓荡,将周围的碎石都震成了齑粉。
苏晚晚跪坐在不远处,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无声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岩灵咕噜蜷缩在她脚边,发出低低的、悲伤的呜咽。
良久,凌凡的嘶吼才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双目赤红,血丝密布,但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悲痛已然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取代——那是刻入骨髓的仇恨与毁灭的欲望。
他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如同巨大水母般的生物在极高的天穹缓缓飘荡,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大地是暗沉的血红色,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脉络,空气中弥漫的腥咸气息正是源于此。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怪异的、仿佛由无数骨骸堆积而成的山峦轮廓,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
这里绝非玄荒界!甚至可能不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界!
“闪灵……最后将我们送到了哪里……”苏晚晚哽咽着抬起头,美眸红肿,看着这诡异的环境,心中充满了茫然与不安。
凌凡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运转功法,混沌元婴缓缓平复,开始吸收此地空气中那稀薄且充满杂质、带着腐蚀性的能量。
出乎意料,混沌之力对此地的能量兼容性极高,甚至能将其中的暴戾、腐朽气息也一并吞噬、转化,虽然效率远不如玄荒界的灵气,但至少能维持基本消耗。
他走到苏晚晚身边,将她扶起,又拍了拍咕噜的大脑袋。动作有些僵硬,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哭够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眼泪换不回闪灵。我们能做的,只有活下去,然后,让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血债血偿。”
苏晚晚看着他冰冷而坚定的侧脸,用力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偶尔还会与她玩笑、带着一丝少年意气的凌凡,或许已经随着闪灵一同死去了。剩下的,是一个被仇恨与责任驱动的复仇者。
“我们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找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凌凡沉声道。他神识铺开,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覆盖方圆数里。此地的法则也与之前经历的世界截然不同,更加混乱、无序,充满了毁灭与再生的矛盾感。
他尝试感应怀中的混沌石。自从在玄荒界自主吞噬本源后,它一直陷入沉寂。然而此刻,在这完全陌生的地域,混沌石竟再次传来了微弱的波动!
这一次,波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位,而是……一种模糊的、仿佛在“呼吸”般的律动,与这片暗红大地深处某种沉睡的脉动,隐隐契合!
难道混沌石与此地也有渊源?
凌凡心中疑窦丛生。他循着那微弱的律动指引,带着苏晚晚和咕噜,小心翼翼地在血色大地上前行。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地面不时可以看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骨骸,有些骨骸甚至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磷光。
一些扭曲的、长满肉瘤的怪异植物在暗处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们甚至远远避开了一处不断冒着粘稠气泡的、散发着浓郁硫磺恶臭的沼泽。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弃的、充满了死亡与畸变的古战场。
行进了约莫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一片由黑色玄武岩构成的、相对平坦的高地。高地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缺的、仿佛被巨力劈开过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着几个凌凡从未见过、却莫名能理解其意的古老文字:
“寂灭之渊——生者禁地。”
寂灭之渊?
凌凡目光一凝。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混沌石,波动骤然变得清晰起来!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渴望与警示的意念传递而出,直指那石碑之后,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区域!
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凌凡停下脚步,望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又看了看手中那缕早已消散的银光。
前路未知,凶险莫测。 后退无路,仇敌环伺。
他深吸一口带着腥咸与腐朽的空气,混沌元婴在丹田内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嗡鸣。
没有犹豫,他迈步,踏过了那座残破的石碑,走向了那片名为“寂灭之渊”的黑暗。
苏晚晚和咕噜紧随其后,眼神同样坚定。
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深渊,他们已别无选择,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