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声音响起的刹那,凌凡浑身汗毛倒竖,强忍着剧痛,神识瞬间凝聚,警惕地扫向四周黑暗。
然而,除了翻涌的黑雾和脚下腐败的“地面”,他什么也感知不到。这声音仿佛直接源于他的识海深处。
“谁?!”凌凡以神念回应,声音带着虚弱与冰冷。
“不必紧张,小家伙……”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老夫不过是一缕即将消散的残魂,被禁锢于此无尽岁月,早已没了害人之心。只是……在你身上,老夫感应到了故友的气息……不,是比故友更加本源、更加崇高的……混沌真意……”
残魂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追忆:“没想到,在纪元沉沦,万界归寂之后,竟还能感受到这份力量……小家伙,你与那开天之初的……有何关联?”
凌凡心中剧震。这残魂竟能直接点出“混沌真意”,甚至提及“开天之初”?其来历恐怕大得吓人!他沉默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前辈是何人?为何被困于此?”
“老夫?”残魂自嘲地笑了笑,“名号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不提也罢。至于为何在此……不过是一场败仗的代价罢了。败给了那群窃取死亡、散布终焉的灰雾杂碎……”
灰雾杂碎?凌凡立刻联想到了圣教的力量,以及记忆碎片中那毁灭星辰宗的灰雾敌人!
“前辈说的是……圣教?”
“圣教?呵……他们也配?”残魂语气中充满不屑,“不过是一群窃取了部分终焉权柄,便自以为是的可怜虫罢了。真正的恐怖……你日后若有机会走到那一步,自会知晓。”
残魂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转而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凌凡身上,更准确地说,是他怀中的混沌石上。
“你身怀此等至宝,却落得如此境地……根基受损,神魂欲碎……看来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大敌,甚至动用了禁忌之法。”残魂一眼便看穿了凌凡的状态,“寻常之法,已难救你。不过……你既然能引动混沌石吞噬此地的怨魂煞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凌凡心中一动:“请前辈指点!”
“此地,乃是万族战场一处古老的魂寂之地,沉积了无数战死强者的残魂与怨念。那噬魂兽,不过是这些混乱魂力滋生出的怪物罢了。”残魂缓缓道,“混沌,乃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可化生万物,亦可……重归混沌。你只需引导混沌石,不再仅仅是吞噬,而是……将这些驳杂的魂力,以此地为炉,以你意志为引,彻底‘化归混沌’,返本还源!所得混沌本源,当可修复你受损的根基与神魂!”
化归混沌?返本还源?
凌凡瞳孔骤缩。这残魂所言,与他之前被动吞噬魂力截然不同,是一种更加主动、更加霸道的炼化方式!将此地无数残魂怨念,硬生生炼化成最本初的混沌能量!此法若成,收获定然巨大,但过程必定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无尽的怨念反噬,彻底迷失自我!
“如何抉择,在于你自己。”残魂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老夫这缕残魂,即将彻底消散……最后,便助你一臂之力,送你一段‘凝魂化混沌’的古老法诀,能助你稍加引导……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一道微弱却蕴含着玄奥道韵的光芒,自虚空中浮现,瞬间没入凌凡的眉心。一段复杂晦涩,却又直指混沌本源的法诀,烙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记住……小心灰雾……他们背后……是真正的……寂灭……”
残魂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彻底消散,再无痕迹。
凌凡呆立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与法诀。这残魂的出现与馈赠,仿佛冥冥中的一线生机。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残魂的真实目的,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冒险一搏!
他盘膝坐下,无视了周身剧痛和依旧虎视眈眈的噬魂兽(似乎因混沌石和残魂气息而暂时不敢靠近),开始全力参悟那篇《凝魂化混沌诀》。
与此同时,死亡裂谷之上。
苏晚晚在岩灵咕噜的带领下,绕行了极远的距离,终于凭借着生命之泉散发出的微弱生机指引,来到了裂谷的对岸。
这里与裂谷的死寂截然不同,一片大约数十丈方圆的区域,土地呈现温润的乳白色,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小小泉眼。
泉水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仅仅是呼吸一口,都让人感觉浑身舒泰,伤势似乎都好转了一丝。
“生命之泉!”苏晚晚美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有了它,凌凡或许就有救了!
然而,就在她和咕噜准备靠近泉眼时——
“嗤!”
一道凌厉的死寂指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目标直指苏晚晚!
苏晚晚反应极快,月光刃瞬间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苏晚晚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她抬头望去,只见冥长老那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泉眼旁,正用那双灰色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她。其身后,还跟着包括费长老在内的三名金丹修士!
“倒是会找地方。”冥长老声音沙哑,目光扫过那口生命之泉,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又落在苏晚晚身上,“那小子呢?躲到哪里去了?说出来,可免一死。”
苏晚晚心沉到了谷底,没想到圣教的人动作如此之快,而且冥长老亲自到了!她紧咬银牙,月光刃横在身前,毫不退缩:“休想!”
“冥顽不灵。”冥长老失去了耐心,轻轻一挥手,“拿下她,搜魂。”
费长老等三人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
岩灵咕噜吓得浑身甲壳都在颤抖,但它却没有逃跑,反而挡在了苏晚晚身前,对着冥长老等人发出了威胁性的“咕噜”声。
“哼,蝼蚁。”费长老不屑,一道死寂之气便向咕噜扫去。
苏晚晚急忙挥动月光刃抵挡,月华与死寂之气碰撞,爆发出剧烈的波动。
然而,面对三位金丹,其中还有冥长老这等强者,苏晚晚和咕噜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眼看就要被擒——
突然!
“嗡——!!!”
整个死亡裂谷,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磅礴气息,混合着无尽的怨魂哀嚎与某种更高层次的混沌道韵,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自裂谷最深处,轰然苏醒!
谷底,凌凡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低沉的喝声,如同道音,响彻深渊:
“凝万魂……化……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