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长老的出现,如同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凌凡三人最后的一线生机。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川,将黑煞谷尽头的空间都冻结了,那残破的界碑在威压下显得愈发渺小。
凌凡身形猛地一滞,强行停下,将几乎脱力的苏晚晚和司徒星护在身后。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体内混沌金丹光芒黯淡,旋转缓慢,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接连大战,强行催动领域,又施展殛神一指,他的根基已然受损。
面对全盛状态、气息深不可测的冥长老,他看不到任何胜算。
“能连斩我圣教金丹,逼得老夫亲自出手,你足以自傲了。”冥长老声音沙哑,如同夜枭啼鸣,他缓缓抬起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掌,掌心之中,一团浓缩到极致的灰色死寂能量缓缓旋转,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交出混沌之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巡狩使和另一名金丹中期修士也追了上来,封死了后退之路,眼神冰冷地看着穷途末路的凌凡。
苏晚晚强撑着站直身体,月光刃横在身前,尽管手臂在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决绝。司徒星面如死灰,但手中也扣住了最后几枚保命符箓,准备拼死一搏。
凌凡看着冥长老掌心那团令人心悸的死寂能量,又看了看身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界碑,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硬拼必死无疑,逃……往哪里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怀中的混沌石上。混沌石依旧沉寂,但在那深邃的内部,他能感觉到一股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力量在缓缓流淌。那是融合了祭坛本源后,尚未被他完全炼化的核心力量。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被绝望填满的脑海。
他想起了一门得自混沌石残缺记忆中的、禁忌般的遁术——混沌血遁!以自身本命精血和部分神魂为引,强行激发混沌石本源,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穿梭空间,瞬息千里!但代价极大,轻则修为跌落,根基尽毁,重则精血枯竭,神魂崩灭,形神俱散!
没有时间犹豫了!
凌凡眼中闪过一丝惨烈与决然,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金丹本源的精血狠狠喷在胸前的混沌石上!同时,他强行撕裂部分神魂,将其融入精血之中!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混沌为引,破界遁空!”
“混沌血遁——启!”
“嗡——!!!”
混沌石在接触到凌凡本命精血与魂力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远超凌凡自身层次的、仿佛源自鸿蒙初开的混沌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将他、苏晚晚和司徒星三人包裹!
冥长老脸色骤变:“想跑?九幽禁锢!”
他掌心那团死寂能量瞬间膨胀,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灰色巨网,笼罩而下,试图封锁空间!
然而,混沌血遁的速度太快了!在灰色巨网合拢的前一刹那,包裹着凌凡三人的混沌光芒已然变得虚幻,仿佛要融入虚空!
“拦住他们!”巡狩使和另一名金丹也同时出手,死寂指风和刀芒狠狠斩向那团混沌光芒!
“噗!”
就在混沌光芒即将彻底虚化的瞬间,一道死寂指风终究是快了一丝,穿透了光芒的边缘,狠狠击中了被凌凡护在最后的司徒星的后心!
司徒星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司徒!”苏晚晚发出悲呼。
凌凡目眦欲裂,但他此刻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血遁之术已然发动!
“咻——!”
混沌光芒彻底虚化,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空间涟漪。灰色巨网笼罩而下,却只扑了个空。
冥长老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收回手掌,感受着那残留的、令他灵魂都感到悸动的混沌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更加强烈的贪婪。
“混沌血遁……他竟能动用此法……此子,绝不可留!”他声音冰冷,“他施展此术,必受反噬,跑不远!传令下去,封锁万族战场所有已知入口,悬赏通缉!活要见人,死……也要拿到混沌之源!”
……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的极致痛苦之后。
凌凡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又猛地喷出几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如同退潮般飞速跌落,直接从金丹初期巅峰跌落至筑基后期,并且还在不断下滑!神魂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意识模糊,仿佛风中残烛。
混沌血遁的代价,开始显现。
他强撑着最后的意识,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荒凉的山谷,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混乱的能量气息。远处,依稀可见那残破的界碑轮廓,他们似乎成功穿越了界碑,进入了所谓的“万族战场”边缘。
苏晚晚摔在他不远处,虽然也极为狼狈,但似乎伤势不重,此刻正挣扎着爬向他,脸上满是泪水与焦急。
“凌凡!凌凡你怎么样?”
凌凡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开始模糊。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另一侧。司徒星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胸口,一个前后透亮的焦黑窟窿触目惊心,残留的死寂气息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的眼睛圆睁着,望着昏黄的天空,瞳孔中已然没有了任何神采。
巡狩使那最后一击,终究还是……
凌凡的心猛地一沉,无尽的疲惫与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淹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最后力气,将那颗得自流火之域核心、温顺无比的火精晶石,塞入了苏晚晚的手中。
……
不知过了多久,凌凡从深沉的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山洞中,身下铺着干燥的杂草。山洞不大,洞口被巨石封住,只留有一丝缝隙透光。
他尝试运转功法,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修为已然跌落至筑基中期,而且根基受损严重,混沌金丹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神魂也虚弱不堪,如同破裂的瓷器,勉强粘合在一起。
混沌血遁的代价,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凌凡转过头,看到苏晚晚正守在一旁,俏脸苍白,眼圈红肿,显然哭了很久。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火精晶石,晶石散发着温和的热力,维持着山洞内的温度,也驱散着此地空气中那令人不适的混乱气息。
“司徒……呢?”凌凡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辨认。
苏晚晚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哽咽着说不出话。
凌凡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冰凉。虽然早有预料,但确认了这个消息,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与无力。那个精于算计,有时让人讨厌,但关键时刻却也能并肩作战的星盟使者,终究还是因为他的牵连,葬身于此。
沉默良久,凌凡才再次睁开眼,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冰冷与坚定。
“这里……是万族战场?”他问道。
苏晚晚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哽咽:“我们穿过界碑后,就落在这片山谷。我勉强拖着你找到了这个山洞……外面,很危险。我感应到很多强大而混乱的气息,还有一些……奇怪的生物。”
凌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与星墟截然不同的混乱法则与能量。他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更加残酷、更加危险的世界。
而此刻,他修为跌落,重伤濒死,同伴陨落,还有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苏晚晚。
前路,似乎一片黑暗。
但他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摸向了怀中那枚沉寂的混沌石。
只要它还在一线生机,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