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黑暗。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下方越来越近的、如同万鬼哭嚎般的深渊嘶鸣。剧痛从双臂和胸口传来,意识在彻底沉沦的边缘徘徊。
凌凡知道,自己正在坠向死亡的深渊。巡狩使那含怒一箭,不仅震碎了他的臂骨,更将一股阴毒的死寂法则打入了他的体内,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
结束了么?
不甘如同野火般在他残存的意识中燃烧。大仇未报,大道未成,苏晚晚和司徒星生死未卜,混沌石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怀中混沌石的震动达到了顶峰!那股奇异的共鸣感无比清晰,仿佛深渊之底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呼唤着它!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锁链时更加强大、更加精纯的混沌气息,猛地从混沌石内部爆发出来!这股气息不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带着一种……包容、同化、甚至……掌控的意味!
它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瞬间包裹住凌凡全身!那侵入体内的死寂法则,在这股更高层次的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被混沌石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连带着他下坠的速度,也在这无形力场的缓冲下,骤然减缓!
同时,一股温暖、磅礴、充满生机的混沌星力,如同甘泉般从混沌石中反哺而出,疯狂涌入他受损的经脉和骨骼,修复着严重的伤势!
“这是……”凌凡残存的意识被这股力量唤醒,心中充满了震撼。吞噬了囚灵锁链和部分蚀魂幽炎后,混沌石似乎又觉醒了一丝新的能力——不仅仅是吞噬,更能释放出蕴含生机的混沌之力!
他来不及细想,全力引导着这股力量疗伤。双臂碎裂的骨骼在混沌星力的滋养下,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胸口的剧痛也迅速减轻。
不知下坠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他并未摔在坚硬的岩石上,而是坠入了一片冰冷刺骨、却蕴含着奇异能量的幽暗潭水之中。
潭水极大,深不见底,四周是陡峭湿滑的岩壁,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线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置身于一口巨大的深井之底。
这里的光线极其黯淡,但潭水本身却散发着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幽蓝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不大的范围。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潭水的中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它通体如同墨玉雕琢,只有三尺来高,形态似莲非莲,叶片上天然生有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
而在植株的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混沌气息的暗紫色果实!
那股与混沌石产生强烈共鸣的源头,正是这颗果实!
凌凡浮在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力量和愈合的伤势,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游到潭边,爬上一块较为干燥的岩石,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巩固伤势,消化混沌石反馈的能量。
这一次重伤濒死,又得混沌石全力救治,破而后立,他感觉自己的肉身和经脉似乎被淬炼得更加坚韧,对混沌之力的感悟也深了一层,修为隐隐有突破到筑基巅峰圆满的趋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伤势稳定了大半,实力恢复了约莫五成,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潭中央那株奇异的植物和那颗暗紫色果实。
“这是……‘混沌星莲’?那颗是……‘混沌道果’?”一个苍老、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渊底响起。
凌凡心中猛地一凛,瞬间弹起,摆出防御姿态,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潭水另一侧的阴影中,一个蜷缩着的身影缓缓动了一下。那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胡须如同乱草般纠缠在一起的老者,他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以至于凌凡之前竟完全没有察觉。
老者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污垢和皱纹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历经万古沧桑的星辰,深邃、明亮,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那株混沌星莲和其顶端的道果,充满了极致的渴望。
“多少年了……老夫被困于此……终于……终于等到它成熟了!”老者声音颤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似乎因为太过虚弱或者某种禁锢,只是徒劳地挪动了一下。
凌凡眼神微凝,这老者给他的感觉极其古怪,看似虚弱不堪,但那双眼睛却让他心生警惕。而且,他能认出混沌星莲和道果,绝非寻常人物。
“前辈是何人?为何被困于此?”凌凡沉声问道,并未放松戒备。
老者似乎这才注意到凌凡,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胸口(混沌石所在)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老夫……名号早已遗忘,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囚徒罢了。”老者沙哑地说道,目光再次热切地投向混沌道果,“小友,你既能安然抵达此地,便是与此果有缘。不过,此果蕴含的混沌道则太过霸道,非肉身与神魂极度强横者不可服用,否则必爆体而亡。”
他话锋一转,看向凌凡:“观小友气息,虽有不凡,但距离承受此果,还差得远。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凌凡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哦?什么交易?”
“老夫传你一门炼体秘术,助你短时间内强化肉身神魂,达到服用此果的最低标准。”老者眼中闪烁着精光,“待你摘得道果,分我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即可!有此果一丝道则,老夫或可挣脱此地禁锢,重见天日!而小友你,则可得大半道果,奠定无上道基!如何?”
听起来很诱人。但凌凡一个字都不信。这老者被困于此,见到如此神物,岂会甘心只取五分之一?而且,他如何懂得专门针对混沌道果的炼体秘术?这其中必然有诈。
凌凡并未立刻拒绝,反而露出意动之色:“前辈所言当真?不知是何炼体秘术?”
老者见凌凡似乎上当,眼中喜色一闪,连忙道:“此术名为《星辰不灭体》,乃上古体修大法,正需引星辰之力与混沌之气淬体,与此地环境及那道果堪称绝配!老夫可先传你前三层口诀,你一试便知!”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念诵一段晦涩复杂的口诀。
凌凡凝神倾听,同时暗中沟通混沌石。果然,混沌石传来一阵微弱的排斥与警示的波动,似乎对那老者以及他口中的秘术颇为不喜。
凌凡心中冷笑更甚。他假装按照口诀尝试运转,体内混沌星力刚一动,便感觉到一股隐晦的、试图引导甚至控制他能量运行的异力夹杂在那口诀之中!这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这秘术恐怕是某种操控或夺舍的陷阱!
他立刻停止运转,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踉跄后退:“前辈……这秘术……似乎与我功法相冲……”
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焦急,但很快掩饰过去:“无妨,或许是小友伤势未愈,待你调息片刻再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凌凡怀中的混沌石,似乎对那株混沌星莲渴望到了极致,再次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力!这一次,并非针对能量,而是直接针对那枚混沌道果本身!
“咻!”
那枚暗紫色的道果,竟自行从星莲上脱落,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凌凡的胸口!
道果入体,并未带来想象中的磅礴能量冲击,而是直接融入了混沌石之中!混沌石表面的紫金星辉骤然内敛,仿佛陷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沉寂与蜕变之中。
“不!!!”老者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咆哮,目眦欲裂,“我的道果!你……你体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能直接吞噬未成熟的道果?!”
他状若疯狂,原本萎靡的气息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暴涨,一股远超筑基,甚至隐隐接近金丹的威压弥漫开来!他身上的褴褛衣衫无风自动,露出皮肤上无数道扭曲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锁链纹身!
“小辈!将道果之力还给老夫!!!”
老者咆哮着,猛地站起身,那双原本沧桑的眸子此刻充满了疯狂与贪婪,一只干枯如同鬼爪的手掌,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直接抓向凌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