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位于青云宗腹地,是一座九层高的古朴塔楼,飞檐斗拱间缠着几缕不知飘了多少年的蛛网,反倒添了几分岁月淘洗后的慵懒感——越是高层,收藏的功法典籍便越是珍贵玄奥,对弟子权限的要求也越高,筑基期弟子通常只能在第一、二层打转。
凌凡与苏晚晚刚到阁前,就见守阁长老歪在门口的竹椅上打盹,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半颗没啃完的灵桃,怀里揣着的身份玉牌一递过去,老头猛地打了个哈欠,假牙差点飞出去,慌忙接住后才随意扫了眼玉牌。浑浊的眼睛在凌凡身上停顿半秒,嘟囔着:“根基倒是不错,就是看着比老夫还紧张……进去吧,二层,限时三个时辰。敢损毁拓印,老夫就把你俩的灵食份额扣来喂阁外的灵鸦。”
“多谢长老。”凌凡憋住笑恭敬行礼,与苏晚晚一同踏入阁内。
一进门,外界的喧嚣瞬间被隔绝,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书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显然是某些老典籍太久没被翻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直顶天花板,上面堆着无数玉简、兽皮卷,甚至还有几卷用麻绳捆着的竹简,有的泛着莹润灵光,有的却灰扑扑的,像被遗忘的旧物,整体瞧着既肃穆又有点乱糟糟的烟火气。
一层多是炼气期功法和基础术法,偶尔夹杂几本记录宗门八卦的杂记,弟子也多,叽叽喳喳的。
两人没停留,顺着木质楼梯往上走,刚踩上二层的台阶,就听苏晚晚“呀”了一声——她伸手去够书架最上层的阵法典籍时,不小心碰掉了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爬出来几只通体翠绿的灵虫,还朝她晃了晃触角,吓得她手忙脚乱去接,灵虫却乖乖蜷回盒里,活像故意逗她玩。
“我们分头找吧,若有适合雷火属性的,我再唤你。”苏晚晚红着脸把木盒塞回书架,小声说道。她主修阵法,来这儿更多是陪凌凡,顺便找找有没有能补全她星辰阵法的杂记。
“好。”凌凡点头,目送她走向阵法区域,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走向标着“雷部”“火部”的书架。他没急着用神识扫,而是指尖轻轻拂过玉简,感受着里面的气息——有的狂暴得像要炸毛,有的灼热得像揣了团小火苗,还有的中正平和,像午后晒太阳的猫。
《青木雷法》《地火心经》《丙火真诀》……架子上的功法琳琅满目,随便一本扔到外面,都能让小家族抢破头。可凌凡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些功法虽好,却像不合脚的鞋子——他的混沌道基能纳万物,雷火只是表面,星辰本源藏在深处,这些功法要么属性太单一,要么格局不够,根本没法完全发挥他的潜力。
“难道真要空着手回去?”凌凡心里嘀咕,刚想转身换个架子,脚腕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书架最底层堆着的一堆“破烂”:几枚颜色暗淡的玉简,还有两本封面都快掉了的书册,显然是被当成没用的东西扔在这儿的。
其中一枚通体漆黑、边缘裂了道缝的玉简,却让他丹田气海里的混沌道基轻轻动了一下,像馋嘴的小孩看到了糖,传过来一丝微弱的渴望。
“嗯?”凌凡蹲下身捡起玉简,入手冰凉,神念刚探进去就被挡住,里面的信息碎得像拼图,只能勉强认出开头几个古篆大字——《混元劫灭道》。
名字挺霸气,可惜内容跟天书似的。凌凡正琢磨着,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小子,眼光挺独特啊,看上这块破石头了?”
凌凡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见个穿灰袍子的老头斜靠在书架上,袍子上沾着不少油污,手里提个酒葫芦,葫芦上还贴张歪歪扭扭的纸条,写着“偷喝者断酒三年”。老头头发乱得像鸡窝,睡眼惺忪,浑身酒气,跟藏经阁的肃穆劲儿格格不入,可凌凡却不敢怠慢——他完全感知不到这老头的修为,就像对方是空气里的一缕风。
“弟子凌凡,见过前辈。”凌凡赶紧起身行礼,“只是觉得这玉简有点特别,随手拿起来看看。”
“特别?”老头嗤笑一声,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胡子上,“特别在它又硬又破,里面的东西比老夫的酒还难懂?这玩意儿摆这儿几百年了,你是第三个拿它的小家伙。前两个不信邪,花贡献点换出去研究,结果研究了半年,连个屁都没研究出来,最后还得灰溜溜把它送回来,笑死老夫了。”
凌凡心里犯嘀咕:这是器灵,还是隐居的前辈?正想着,就见老头眯着眼打量他,目光在他丹田处停了一瞬,明明凌凡早把气息收得严严实实,老头却突然说:“混沌……雷火……还有点星星的味儿……啧啧,小子,你练的东西跟杂货铺似的,挺杂啊。”
凌凡心里一震,后背瞬间冒了汗——这老头竟然一眼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
“前辈……”凌凡声音都有点干。
“慌什么?”老头摆摆手,又灌了口酒,酒葫芦底“咕咚”响了一声,“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你这点道行,还不够给老夫提酒葫芦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用酒葫芦指了指凌凡手里的玉简,“这玩意儿,说不定还真跟你有缘。”
“前辈何出此言?”凌凡强压着震惊问。
“《混元劫灭道》,听名字就知道,走的是包容万物、搞劫数的路子。你这身子跟个大杂烩似的,练那些纯纯的雷法火诀,不是捆着自己吗?”老头打了个酒嗝,酒气喷了凌凡一脸,“当然,这玉简残得厉害,能不能悟出点东西,全看你造化。搞不好啊,就是块占地方的废石头。”
说完,老头晃悠着要走,没走两步就踢到了书架腿,差点摔个趔趄,赶紧扶住书架,还嘴硬:“书架太滑,不怪老夫。”
凌凡捏着玉简,心里跟打仗似的:老头说得对,常规功法确实不适合他,这玉简还让道基有了反应,说不定是个机缘;可风险也大,万一真是块废石头,那不是白忙活?
正犹豫着,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刘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正跟二层的执事低声说着什么,目光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瞟,那眼神跟盯猎物似的。
凌凡心里冷哼一声:想摸清我的路数?没门!
他不再犹豫,握紧玉简朝老头的方向喊:“前辈,弟子就选它了!”
是机缘还是坑,他认了!至少,能让某些暗中窥视的人,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老头回头瞥了他一眼,咧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牙:“行啊,要是练不出来,别来跟老夫哭鼻子——老夫的灵酒可不给笨蛋喝!”说完,晃悠着消失在书架后面,只留下一串不成调的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