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伊尔的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在随后的几天里,科伦及其支持的南方军并未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更令人窒息。
由于科伦强大的电子战能力,联盟的雷达和大部分远程通讯设备不敢轻易开机,生怕招致精准的反辐射打击或更猛烈的电子压制,这导致联盟的战场感知能力被极大削弱,几乎成了“聋子”和“瞎子”。
为了摸清敌情,雷诺伊尔下令各部队派出大量2到3人组成的精干侦察小组,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渗透到防线外围进行侦察。
这些侦察兵带回来的情报,拼凑出了一个严峻的战场形势:拉祖沃斯山脉南部,即联盟主力所在的区域,已经被南方军的部队构筑起了一道松紧结合但难以逾越的包围圈。
这道包围圈并非密不透风的人墙,而是由一系列控制着交通要道、制高点和山谷出口的坚固支撑点、巡逻队以及无处不在的传感器和侦察设备构成。
任何大规模部队的调动,都很难逃过科伦强大的卫星监视。
侦察兵还确认,包围圈的北面,即通往更广阔北部山区的方向,确实没有被完全封死。
那里地形过于复杂,大规模部队难以展开和补给,南方军似乎有意留出了这个口子。但这绝非生路,而是陷阱。
一旦联盟主力放弃经营已久的坚固工事,试图从北部山区突围,必将暴露在科伦占据绝对优势的空中打击和远程火力之下,在崎岖的山路上沦为活靶子,结局可能比固守待毙更惨。
现在,唯一确认还在包围圈之外,并且具有一定战斗力的联盟部队,只剩下两支:
一支是驻守在前线要塞塞西北面,位于埃尔米拉矿区的农一团。
这支部队虽然是一支机械化步兵团,但战斗经验相对欠缺,装备相对科伦也较为落后,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矿区和附近聚集的平民,兵力分散,难以指望他们发动有效的解围作战。
另一支则是驻守在前线要塞西北方向,北部山区守军部队。
这支由弗雷德带领的部队擅长山地作战,但同样肩负着保护大量从马尔洛斯等地疏散至此的平民的重任,并且人手只有三百余人,压力巨大。
两地距离战场核心区都较远,中间还隔着南方军的封锁线和复杂地形。
指挥室内,气氛更加凝重。他们不仅被围困,而且与外界的可靠联系也变得极其困难。
特维拉的援助通道很可能也被科伦盯死,下一次补给不知何时才能送达。
“我们就像被关进了一个坚固的笼子,”第四装甲旅情报参谋苦涩地说,“科伦甚至不需要强攻,只需要时不时收紧一下绳索,或者断掉我们的水电粮食,就能让我们慢慢虚弱下去。”
雷诺伊尔沉默地看着沙盘。固守,意味着慢性死亡,资源终将耗尽。突围,意味着在野战中承受毁灭性打击。
寻求外部解围,唯一能指望的弗雷德和农一团都自身难保,且力量薄弱。
似乎无论哪种选择,前景都一片黯淡。联盟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局,科伦凭借其强大的技术和实力,正以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逐步消耗联盟实力。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困境中,前线要塞战地医院内,出现一个好消息。
在玛利亚不眠不休的守候和医生们的全力救治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来到了医生预测的“24到48小时”窗口期的末尾。
监护室内,玛利亚因为极度疲惫,正伏在床边小憩,但她的手依然紧紧握着麦威尔的手。
突然,她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但确凿无疑地勾动了一下!
玛利亚瞬间惊醒,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出胸膛。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麦威尔的脸。
在苍白的光线下,她看到麦威尔那浓密却因久卧而略显凌乱的睫毛,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下,两下……
终于,在那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他那紧闭了将近三周的眼睑,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他的眼神是涣散的、空洞的,没有任何焦点,只是茫然地对着天花板。
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的视觉神经和大脑处理中心都需要时间重新连接和适应。
“麦……麦威尔?”玛利亚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看见我吗?”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呼唤,麦威尔那涣散的目光开始极其缓慢地移动,最终,艰难地、模糊地……定格在了玛利亚那布满泪痕、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干涸的喉咙和虚弱的肌肉只允许他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气音。
然而,玛利亚看懂了那个口型,那是在呼唤她的名字。
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洪流。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泣不成声:“是我……是我!麦威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听到动静的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看到这一幕,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医生立刻上前进行检查。
“瞳孔对光有反应……能执行简单的指令,比如眨眼……很好!”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
麦威尔的眼神依旧迷茫而虚弱,显然还无法完全理解所处的环境和自身的状况。
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极度无力感席卷着他,他只是下意识地依循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和触碰,努力保持着那一线清醒。
雷诺伊尔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隔着房门的窗户看到麦威尔真的睁开了眼睛,虽然虚弱,但确实恢复了意识时。
他不能进去打扰,但他知道,一个奇迹确实发生了。
苏醒,带来了希望,但也带来了新的、沉重的挑战。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