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着朝后院走去。
无邪揽着时雾肩膀的手没有松,甚至不着痕迹地把她拉得更近了些,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时雾没有立刻察觉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有什么不对,因为她正皱着鼻子,思考另一件事……
“你抽烟了?”
烟草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混杂在他身上惯有的皂角清香里,有些突兀。
而且……
【虽然无邪现在修仙了,不会像原文里一样得肺癌了,但是烟真的很难闻啊喂!对身体不好不说,还显得……有点颓废。】
“……对不起。”无邪低声道歉,声音有些闷。
“……莫?”时雾愣了会儿,停下步子侧身看他。
无邪也跟着停下来,松开揽着她的手,微微垂下眼帘:“想了些事,没忍住抽了一支。”
其实上次在古潼京听到黑瞎子说阿雾讨厌烟味后,他就开始戒烟了。
戒了有一阵子了,可今天一想到她的事,心里那股烦躁还是没压住,破戒抽了一支。
暮色里,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疲惫,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时雾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故意打趣道:
“能让我们无小佛爷烦心的事,一定很棘手吧?”她歪着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这沉闷的气氛。
“……”无邪无奈地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是啊,很棘手。”他侧过头看她,目光沉沉。
时雾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追问道:“那解决了吗?”
“……解决了。”无邪转过身,垂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很深,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愿意放手。
“以前总觉得……有些事强求不来,”他看着她,声音放缓,带着一种经历过世事沉浮后的平静,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但现在我觉得,不试试怎么知道?”
解决了。
答案就是——不甘心放手,所以决定抓住。
“……什么?”时雾被他没头没尾的话整的一脸疑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无邪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慌乱。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又有些许了然。
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温热的呼吸交织。
“我说,”他声音压得更低,像夜风拂过荷塘,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关于你的事。”
他目光灼灼,像要将她看穿:“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所以,我决定试试。”
时雾瞳孔微缩,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抽那支烟的时候,”他继续开口,声音有些哑,“是在想你和小哥的事。”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你房间的灯。”他低头碾着脚边的石子,\"总觉得,这样不对,你已经选了别人,我应该放手。\"
池鱼跃出水面,发出\"噗通\"一声轻响。
“可我点烟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转头看她,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去他妈的放手。”
时雾被他话里的狠劲震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这样很混蛋。”无邪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痛快,“但比起当个懂事的正人君子,我更怕哪天醒来发现你成了别人的新娘。”
他忽然发现,自己依然会害怕——怕她转身走向别人,怕她某天消失得像一场梦,怕重复当年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离去却无能为力的宿命。
“时雾,”他声音沙哑,像跋涉了千年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我不想放手。”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那里还留着今天烦躁时捏皱的痕迹。
戒了很久的烟,却戒不掉想起她时心口的灼痛。
“有些事,”他弯腰,荷香混着她发间的暖香扑面而来,“一旦开始,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那时没开窍,却总下意识想往她身边凑。看见她跟别人说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还自欺欺人地以为是对朋友的占有欲。
真傻啊。
没想通为什么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待在一起,也没深思奶奶把传家玉镯戴在她手腕时,自己为何只是红着耳朵别开脸。
那翡翠衬得她手腕格外白皙,仿佛这玉镯生来就该属于她。
直到她的离开。
少年才明白自己的心。
十年光阴,足够让青涩的轮廓变得锋利,让天真的眼神沉淀为深潭。
他找了她太久太久,踏遍千山万水,闯过无数险境。
每个深夜都在想,她会不会在某个黎明突然出现。
这样的执念早已融入骨血,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既然阿雾记忆里的,是那个会红着耳朵害羞、眼神清澈如湖水的少年——
那他就亲手将十年间磨出的利爪一根根折断,把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锋芒尽数掩藏。
他学着抿唇浅笑,学着温声细语,学着在她看过来时,恰到好处地垂下睫毛。
他把自己重新打磨成她最喜欢的样子,那个单纯明亮的\"无小狗\"。
只要还能守在她身边,当个乖巧的影子也好。
十年寻觅早已将他变成了另一种生物,可若她愿意多看一眼,他甘愿永远披着这身精心缝制的皮囊。
他疯了,早就疯了。
从她离开的那天起,他就已经疯了。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那些寻遍天涯的执念,早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阿雾……\"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月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映出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疯狂。
\"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十年积压的孤注一掷。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灰色。
明明已经站在悬崖边缘,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
明明想把她牢牢锁在怀里,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请求一个机会。
他早就不在乎什么体面了。
这十年里,他对着每个相似的背影喊过她的名字,在无数个黎明时分幻听过她的笑声。
理智早就被磨得所剩无几,只剩这份偏执的妄念,像毒藤般缠绕着心脏。
现在她终于站在面前,他却连呼吸都要反复练习,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吓跑了。
\"我不贪心,\"他扯出一个勉强算是温和的笑,眼底却翻涌着暗潮,\"只要一个机会。\"
哪怕只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