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里外,长亭古道。
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早就等得腿都麻了。
远处烟尘滚滚。
朱由检身着金龙战甲,胯下汗血宝马,在亲兵簇拥下缓缓而来。
那股子百战归来的煞气混合着帝王威仪,简直就是行走的人形核弹。
跪在地上的百官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被这股气势给震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差点把天给掀翻。
朱由检勒住缰绳,目光淡漠地扫过这帮跪着的老家伙们。
这些人的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敬畏有,恐惧也有,谄媚更是写在脸上,当然还有那藏都藏不住的不爽和怨念。
特别是首辅周延儒这老狐狸,虽然跪着,但那挺直的腰杆明显憋着一肚子话要说。
朱由检心里冷笑:想找茬?老子今天就不给你们机会。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刚起身,准备开始例行的马屁大会,朱由检直接一挥手:“即刻回宫,朕要先去拜见太庙列祖列宗!”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嘴都堵得死死的。
大军凯旋先祭太庙,这是祖宗规矩,谁敢说个不字?
周延儒等人准备好的一肚子废话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皇帝仪仗浩浩荡荡向着正阳门进发。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将士们个个昂首挺胸,那叫一个威风。
然而就在即将抵达城门时——
“咚!咚!咚!”
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从城门内传来。
一队约三千人的军队从城门内开出,迅速在门前摆成方阵,直接把皇帝仪仗的路给拦了。
这支军队的画风跟京城三大营完全不一样。
个个身形剽悍,面容坚毅如刀削,朱红色战袍外罩藤甲,手中清一色的白色长杆长矛。
矛头下系铁钩,末端缀铁环,在阳光下闪着要命的寒光。
整个方阵鸦雀无声,三千人如一人,那股凝实的杀气和铁血军魂,竟让刚打完胜仗的御林军都感到压迫。
吴三桂瞳孔一缩,心中暗惊:卧槽,这支精兵的气势比我关宁铁骑都不差!
“什么人!竟敢阻拦圣驾!”王承恩尖着嗓子厉声喝道。
方阵中,缓缓走出一骑。
马上端坐的,竟然是个女的!
只见她身披银白麒麟纹战甲,内衬朱红战袍,长发高束成马尾,英姿飒爽得不像话。
面容轮廓分明,虽然不再年轻,眼角甚至能看到风霜痕迹,但那双眼睛锐利如鹰,坚毅如铁。
不施粉黛,自有一股凛然将威。
腰间佩戴着一把旧剑,剑柄上刻着两个古朴篆字——“报国”。
朱由检目光落在那支独特的白杆矛上,瞬间明白了。
白杆兵!
那马上这位,就是那个在明末乱世中撑起一方天空的传奇女将——秦良玉!
她不是应该在四川剿匪吗?怎么跑京城来了?还带着她最精锐的白杆兵?
秦良玉在距离朱由检十丈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女子柔弱。
走到阵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大明征虏将军、都督同知、四川总兵官、忠贞侯秦良玉,叩见陛下!”
“臣奉诏提兵卫京师,然路途遥远,辗转数月,待臣赶至京畿,方知李贼已为陛下天威所灭。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愧疚,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朱由检心中一动。
原来是勤王之师。
这女人,有点意思。
“秦爱卿忠勇可嘉,何罪之有?快快平身。”朱由检声音温和了许多。
对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他发自内心敬佩。
然而秦良玉并未起身。
她抬起头,锐利的眸子直视马背上的朱由检,眼神中除了忠诚,更多的是不解与担忧。
“陛下!臣救驾来迟,乃为一罪!然臣今日拦驾,尚有二罪,不得不犯!”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秦良玉疯了吗?刚请完罪,又要自己找罪?还敢当着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的面说要“拦驾”?
周延儒等文官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期待。
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发难,这秦良玉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朱由检眼神微眯,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良玉。
想看看这位传奇女将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哦?说来听听,朕的忠贞侯,还有何罪要犯?”
秦良玉胸口起伏,声音陡然拔高,充满痛心疾首:“臣在京畿听闻,陛下虽斩李贼,却重用吴三桂等降将,引其入京,封官加爵,委以重任!”
“陛下可知,此等反复小人,心如豺狼,今日能降大顺,明日便能叛大明!引狼入室,乃取乱之道!此为臣要犯之第一罪:质疑圣上用人!”
此言一出,吴三桂脸瞬间黑如锅底,身后关宁铁骑将领们个个怒目而视。
剑拔弩张!
秦良玉视若无睹,继续朗声道:“臣又闻,陛下此次亲征,竟携女眷于军中,朝夕相处,同帐而眠!军帐乃国之重地,岂能同于后宫?”
“陛下乃万民之主,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表率!如此行径,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令军心动摇?古之圣君,亲贤臣,远女色,方能开创盛世!陛下此举,实非明君所为!此为臣要犯之第二罪:非议君上德行!”
这两句话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
太敢说了!
这简直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指着皇帝鼻子骂他识人不明、沉迷女色!
藏在马车里的辛宪英和张春华羞得无地自容。
王承恩吓得魂飞魄散,周延儒等文官心中狂喜:骂得好!这下看你这皇帝如何收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朱由检身上。
面对这堪称“大逆不道”的当面诘难,朱由检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秦良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秦爱卿,你的忠勇,朕看见了。你的兵,很不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但是,你的眼界,太窄了!”
“朕的江山,已是沉疴遍地,不用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朕的朝堂,已是朽木充斥,不破不立,谈何中兴?”
“至于朕的女人……”
朱由检嘴角勾起邪魅笑容,目光扫过那两辆马车:“她们非是祸水,而是朕的利刃!能为朕安天下,亦能为朕暖龙床!这,便是朕的治国之道!”
“你,不懂!”
他伸手亲自将秦良玉扶起,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那套,过时了。想知道朕的江山如何定鼎吗?今晚,来养心殿,朕亲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