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长老那句“最迟明日拂晓前必将抵达”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山谷外那凄厉的狼嚎和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已然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逼近!显然,追踪者不仅来了,而且数量远超预期,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
“妈的!来得这么快!”陈孤舟脸色一变,再无半分嬉笑,猛地抓起那根黑沉竹棍,“老吴!老鲁!启动‘迷踪阵’!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小和尚,吐蕃妞,跟紧老子!咱们从密道走!”
吴长老和鲁长老也是反应极快,同时点头,身形一闪便冲出木屋。吴长老从怀中掏出一面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青铜阵盘,猛地拍入地面!鲁长老则双手连弹,数十道细微的破空声射向山谷四周的黑暗处!
嗡——!
整个山谷轻微一震,地面上的符文亮起微光,四周的雾气似乎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骤然变得浓郁起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山谷,能见度瞬间降至极低!同时,山谷边缘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和愤怒的咆哮,显然是率先闯入阵中的敌人触发了陷阱,吃了大亏。
“走!”陈孤舟低喝一声,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玄觉和伤势未痊愈的央金,对那小沙弥喊道,“小不点,跟上!”
他带着三人冲出木屋,并未走向谷口,而是直奔山谷最深处那片看似毫无异常的陡峭山壁!
身后,浓雾中已经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暗器的破空声以及敌人愤怒的呼喝声!吴长老和鲁长老显然已经和追兵交上了手,在为他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师叔他们……”玄觉回头望去,只见浓雾翻滚,火光闪烁,心中焦急。
“别回头!相信老吴和老鲁!他们俩联手,就算少林方丈来了也能扛一会儿!”陈孤舟头也不回,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冲到山壁前,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有节奏地敲击了数下。
咔嚓嚓……
山壁底部,一块巨大的岩石竟然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从中涌出。
“快进去!”陈孤舟将玄觉和央金推了进去,然后对那小沙弥道,“小不点,你也进去!在里面等着!”
那小沙弥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着牙钻了进去。
陈孤舟最后看了一眼浓雾中越发激烈的战团,一咬牙,也钻入洞中,并从内部触发了机关。岩石缓缓合拢,将外面的厮杀声彻底隔绝。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陈孤舟擦亮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狭窄隧道。隧道显然是人工开凿,壁上布满了苔藓,脚下湿滑难行。
“这条密道是丐帮前辈挖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搞出来的,直通嵩山后山边缘。”陈孤舟一边快速前行,一边低声道,“都跟紧了,别掉队!这鬼地方岔路多,走丢了可就喂耗子了!”
四人在这幽暗压抑的密道中默默前行,气氛凝重。只能听到脚步声、滴水声和彼此的心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
出口到了!
陈孤舟小心翼翼地熄灭火折子,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先悄无声息地摸到出口附近,仔细观察了半晌,才松了口气,招手道:“出来吧,暂时安全。”
四人钻出密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涧底部,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头顶只有一线天光。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接下来往哪走?”央金低声问道,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但身处嵩山后山,这里本身就是禁地,危险无处不在。
陈孤舟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一条被藤蔓遮掩、几乎看不出路径的陡峭山坡:“从这儿上去,翻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达摩洞所在的‘五乳峰’了。不过……”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从这儿开始,就算真正进入禁地区域了。丐帮的前辈手札里记载,这地方邪门得很,不仅有少林历代布置的机关阵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东西。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率先抓住藤蔓,如同灵猿般向上攀去。央金紧随其后。玄觉看了看那陡峭的山坡,咽了口唾沫,只好硬着头皮,把三件宝贝在怀里揣好,也笨手笨脚地开始爬。那小沙弥倒是出乎意料地灵活,默默跟在最后。
山坡极陡,湿滑难行。四人艰难地向上攀爬,越是往上,周围的雾气似乎越浓,而且这雾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寒意,能轻易渗透衣物,让人血液流通都变得滞涩起来。
突然,前方带路的陈孤舟猛地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浓雾中,隐约传来一阵极其古怪的、仿佛无数僧侣在同时低声诵经的声音!但这诵经声扭曲、混乱、充满了怨毒和疯狂,根本不是正常的佛经,反而更像是一种……诅咒!
“是‘怨僧泣’!”陈孤舟脸色难看,低声道,“据说是一些当年在达摩洞外走火入魔、心怀执念而死的高僧残留下的怨念所化,能惑乱心神!紧守灵台,别听!”
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直往脑子里钻!玄觉只觉得头晕目眩,各种负面情绪和幻象开始涌现!央金也是脸色发白,急忙运转心法抵抗。
就在这时,玄觉怀中的《楞伽经》再次微微发热,一股平和的力量帮他驱散了部分邪音。而他手中的玉白菜也散发出生机,稳住他的心神。
陈孤舟见状,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运起内力,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龙吟般的啸声!
这啸声正气凛然,瞬间冲散了部分诡异的诵经声!
“快走!这玩意儿挡不住多久!”陈孤舟催促道。
四人加速向上攀爬。越往上,那怨僧泣的声音越发清晰恐怖,甚至隐约能看到雾气中有一些扭曲的、穿着破旧僧袍的透明影子在徘徊嘶嚎!
终于,在他们快要到达坡顶时,那怨僧泣的声音骤然加剧!雾气中,数个扭曲的僧影发出尖啸,猛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滚开!”陈孤舟竹棍疾点,棍风呼啸,却直接从那些僧影身上穿了过去,毫无作用!那些怨念影子无视物理攻击,直接扑向了心神最容易动摇的玄觉和小沙弥!
玄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举起秋水剑乱挥!剑身白光一闪,那些怨影似乎极其厌恶这光芒,发出一声尖啸,稍微退却,但依旧围绕不散!
而那小沙弥更是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滑,竟然朝着陡峭的山坡下摔去!
“小心!”央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沙弥的衣领,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旧伤,闷哼一声,身形不稳,也跟着向下滑去!
“央金姑娘!”玄觉大惊失色,想要去拉,却距离太远!
就在这危急关头!
玄觉怀中的玉白菜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色光芒!菜心那颗金色舍利子如同小太阳般亮起!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涌入央金体内!
同时,《楞伽经》自动翻页,柔和的金光笼罩住她和下坠的小沙弥!
而玄觉手中的秋水剑,似乎受到另外两件宝物的激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凝练的乳白色剑芒脱剑而出,并非斩向怨影,而是精准地射入央金下方的岩壁!
轰! 剑芒没入岩壁,并未爆炸,而是瞬间化作无数道坚韧的、如同根须般的白色光索,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张临时的大网,恰好托住了下坠的央金和小沙弥!
三宝第一次在玄觉有意无意的强烈意愿下,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协同反应!
虽然这反应还很粗糙,消耗巨大(玄觉瞬间感觉身体被掏空),但效果惊人!
央金和小沙弥安全了!周围的怨影被这突如其来的、融合了生机、佛光、慧剑之力的能量冲击,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退散!
连那诡异的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浓雾似乎都变淡了不少。
陈孤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蹦出一句:“我靠……这样也行?!”
四人惊魂未定地爬上山坡顶端,都累得瘫倒在地。玄觉更是直接躺平,感觉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休息片刻后,他们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一座奇峰突起,形似五指向天,正是五乳峰。而在中间那座山峰的腹部,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被无数藤蔓和岁月的痕迹所覆盖,散发着古老、苍凉、而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就是达摩洞!少林千年禁地!
然而,当他们稍微靠近一些时,却惊讶地发现——在那达摩洞的洞口之外,竟然不知被何人,布下了一座极其诡异、散发着不祥血光的阵法!
阵法由七盏悬浮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骷髅灯组成,构成了一个扭曲的七星图案。阵法中央,插着一面破损不堪、却散发着滔天怨气和强大魔力的黑色幡旗!
幡旗之上,用鲜血书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魔”!
阵法周围的地面,一片焦黑,寸草不生,仿佛连天地灵气都被其吞噬污染!
“这……这是……”陈孤舟脸色剧变,声音干涩,“‘七煞锁魂阵’?!魔师宫的招牌邪阵!他们……他们竟然已经抢先一步,封锁了达摩洞?!”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从旁边一块巨石后传来:
“呵呵呵……终于等到你们了。‘宝箴’的持有者……本座恭候多时了!”
一个穿着宽大黑袍、脸上带着半张金属恶鬼面具的身影,缓缓转了出来。他周身散发着如同深渊般恐怖的魔气,手中把玩着两颗不断扭曲惨叫的骷髅头!
其气息之强大,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
甚至比那吐蕃尊者和假“无色”禅师,还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