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戒律院首座,无色,奉方丈法旨,特来接应玄觉师侄,并……追回失窃的镇寺之宝。”
老和尚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片刚刚经历爆炸与火焰的废墟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而肃穆。他身后的八名武僧如同铜浇铁铸,目光如电,手中戒棍斜指地面,隐隐结成阵势,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无色师叔?”玄觉先是一愣,随即涌上一股巨大的惊喜和安全感!戒律院首座!那可是寺里地位极高、武功极强的师叔之一!而且还是奉了方丈法旨来接应自己的!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啊!
他激动得差点就要抱着玉白菜跑过去:“无色师叔!您可算来了!我们……”
“等等!”央金却猛地一把拉住了他,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脸色凝重无比,眼神锐利地盯着那自称无色的老和尚,低声道:“小心有诈!”
陈孤舟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慢悠悠地上前一步,将玄觉和央金挡在身后,歪着头打量着对面的老和尚,嘿嘿一笑:“哟嗬?戒律院的首座?排场不小嘛。不过嘛……老子怎么记得,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好像是个喜欢蹲在藏经阁顶楼晒太阳、抠脚丫子看闲书的老酒鬼,法号叫‘无相’啊?什么时候换人了?还改名叫‘无色’了?这名字可不吉利,听着跟要圆寂了似的。”
他这话说得极其无礼,甚至带着侮辱性,明显是在试探。
那自称无色的老和尚闻言,白眉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宝相庄严,沉声道:“阿弥陀佛。无相师兄已于月前闭关参悟佛法,由老衲暂代首座一职。阁下若非少林弟子,还请慎言,勿要诋毁我寺清誉。”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语气也符合高僧风范。
但央金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她低声道:“不对……静尘庵惨案发生不过数日,若真是少林高僧奉命来接应,怎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废墟之中?仿佛早已在此等候一般?而且……他带来的全是武僧,不见任何一位知客院或达摩院的僧人,这不合常理!”
玄觉一听,也觉得疑点重重,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冷却了大半,警惕地看着对方。
陈孤舟掏了掏耳朵,继续嬉皮笑脸地试探:“哦?暂代的啊?那方丈的手谕呢?拿出来瞧瞧?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自己是首座吧?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人假冒高僧,骗财骗色……呃,骗宝贝,我们找谁说理去?”
那“无色”禅师脸色微微一沉,似乎动了真怒:“方丈手谕自然是有,但岂是尔等外人可以随意观看?玄觉!你身为少林弟子,见到师门长辈,还不速速上前行礼,将镇寺之宝交还?莫非真要老衲请出戒律不成?!”
他最后一句运上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夫,虽未全力施展,却也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带着强大的精神压迫感,直指玄觉!
玄觉被这蕴含内力的呵斥震得心神一荡,下意识地就想服从命令上前。他身边的央金立刻暗运内力,帮他抵挡这股压力。
而陈孤舟则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急了急了!你看他急了!拿不出手谕就开始用身份压人,用武力吓唬小孩了!这做派,可不像戒律院首座,倒像是拦路抢劫的山大王啊!”
“放肆!”那“无色”禅师终于彻底失去耐心,眼中厉色一闪,手中九龙禅杖猛地一顿地!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地面灰烬飞扬!他身后的八名武僧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戒棍平举,杀气腾腾!
“冥顽不灵!看来尔等是执意要勾结妖女,私吞佛宝了!既然如此,就休怪老衲执行寺规,清理门户!拿下!”他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命令!
八名武僧齐声应诺,步伐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般,挥舞戒棍,朝着三人猛扑过来!棍风呼啸,赫然是少林正宗的“伏魔棍阵”!
攻势凌厉,毫不留情!
“妈的!果然是冒牌货!真首座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下杀手?”陈孤舟骂了一句,确认了对方身份,反而松了口气,“揍他丫的!”
他手中黑沉竹棍一抖,迎向扑来的武僧,棍影重重,瞬间便与两人交上了手,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央金也强压伤势,白色短杖点、戳、扫、拨,护住玄觉和那小沙弥,与另外两名武僧缠斗在一起。她伤势未愈,内力不济,一时间只能勉强支撑。
玄觉又急又怒,也顾不得害怕了,拔出秋水剑,试图帮忙,但他那点粗浅功夫在配合默契的棍阵面前根本不够看,差点被一棍扫中,幸亏央金及时拉了他一把。
那为首的“无色”禅师并未亲自出手,而是冷冷地站在战圈外,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玄觉怀中的玉白菜,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冷笑。
“结阵!绞杀!”他再次冷喝。
八名武僧阵势一变,棍法更加紧密狠辣,压力骤增!陈孤舟虽然武功高强,但短时间内也无法突破四人合击;央金更是险象环生,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僧衣!
“小和尚!用那白菜试试!”陈孤舟百忙之中大喊一声。
玄觉一愣,下意识地握紧玉白菜,尝试像刚才那样,集中精神,想象着……让这些坏人停下来?
然而,玉白菜毫无反应。它似乎只对疗伤和感知环境有效,并没有直接的攻击或控制能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个一直瑟瑟发抖躲在后面的小沙弥,忽然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指着那个“无色”禅师,带着哭腔尖叫道:“是他!就是他!那天晚上带人放火烧庵的,虽然蒙着面,但我认得他的眼睛和声音!就是这个老和尚!”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玄觉、央金、陈孤舟三人都是浑身一震!
原来静尘庵的惨案,竟然是这伙人干的!他们根本不是少林僧人,而是冒充的!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玉白菜!
“原来真是你们这帮秃驴……呃,假秃驴干的好事!”陈孤舟怒骂一声,攻势更加猛烈。
那“无色”禅师见身份被彻底戳穿,也不再伪装,发出一声阴冷的怪笑:“既然被你们认出来了,那更留你们不得!全部杀了!宝贝夺过来!”
他周身气势猛地一变,不再是宝相庄严,而是变得阴冷诡谲,一股强大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内力爆发开来!他猛地一挥禅杖,竟然不是砸向陈孤舟或央金,而是直接砸向地面!
轰隆!
地面被他刚猛的内力震得裂开数道缝隙!一股阴寒的掌风透过裂缝,直袭央金的下盘!角度刁钻毒辣!
央金本就重伤,又要护着玄觉和小沙弥,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阴寒掌风扫中脚踝,顿时惊呼一声,身形一软,向一旁倒去!
正与她缠斗的两名武僧见状,眼中凶光一闪,两根戒棍毫不留情地朝着她头顶狠狠砸下!这要是砸实了,必然香消玉殒!
“央金姑娘!”玄觉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猛地扑过去,想要推开她,却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玄觉怀中那本一直安静的《楞伽经》,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动飞了出来!书页哗啦啦地疯狂翻动,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色梵文构成的“卍”字佛印,猛地从经书中冲出,后发先至,轰然撞在那两根砸下的戒棍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两根精钢打造的戒棍竟然被那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卍”字佛印直接震得粉碎!两名武僧更是如遭重击,惨叫着吐血倒飞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那假“无色”禅师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悬浮在空中、金光万丈的《楞伽经》!
经书……竟然自动护主?!
然而,这似乎耗尽了经书积蓄的力量,释放出那一击后,金光迅速黯淡,书页合拢,啪嗒一声掉落在央金身边。
但这一下,也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陈孤舟抓住机会,猛地发力,竹棍如同毒龙出洞,瞬间点倒了一名武僧,破开了棍阵一角!
“好机会!走!”他大喝一声,一把抓起虚弱的央金和吓傻的小沙弥。
玄觉也反应过来,连忙捡起地上的经书,抱起玉白菜,跟着陈孤舟朝着破开的缺口猛冲出去!
“想跑?!给我留下!”那假“无色”禅师又惊又怒,怒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扑上,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腥风,直抓向落在最后的玄觉后心!这一爪要是抓实,必然穿胸而过!
玄觉只觉得后背剧痛,死亡的气息再次笼罩!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将怀中所有的东西——经书、玉白菜、秋水剑都死死抱在一起!
就在那毒爪即将触及他僧衣的刹那——
他怀中的三件东西,仿佛受到了某种极致的威胁和彼此靠近的激发,竟然同时产生了反应!
秋水剑爆发出乳白色光华!玉白菜菜心舍利子流淌出勃勃生机!《楞伽经》封面再次浮现那个小小的血色阵法虚影(虽被净化,残迹犹在)!
三种截然不同却似乎又同根同源的力量,在这一刻,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弱地……交融了一瞬!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玄觉为中心,悄然荡漾开来!
那假“无色”禅师的毒爪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缩了回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骇然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连前冲的陈孤舟也猛地回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这一瞬间的阻滞!
陈孤舟毫不犹豫,反手掷出三颗黑乎乎、不起眼的小球!
那小球落地即爆,腾起大片浓密呛人、却无毒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遮蔽了一切视线!
“咳咳咳……妈的!是丐帮的‘乌烟瘴气丸’!追!”假“无色”禅师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黑烟中传来。
但等他们驱散黑烟,眼前哪里还有玄觉四人的踪影?只有满地狼藉和昏迷的武僧。
远处的山林中,隐约传来陈孤舟得意的大笑:
“假秃驴!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