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从软榻上坐直身子,回过头。
当看到门口那一大群神色各异,目光灼灼盯着她的人时,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扫过,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太子萧玦身上。
下一秒,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迅速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眼尾泛红,流露出一种隐忍的委屈和欣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
这一声呼唤,千回百转,包含了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
然而,只是唤了一声,她就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仿佛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萧玦因为她那一声饱含依赖的殿下和瞬间的委屈神情,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
可看着她随即躲闪的姿态,想起离京前的不愉快,又以为她还在生气,刻意疏远自己,那点悸动立刻被一股烦躁取代。
“姝菀,你安然无恙,孤便放心了。”萧玦压下心头异样,语气尽量平和。
宋姝静立刻换上无比关切的神情,柔声道:“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一路上,姐姐真是担心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之前的隔阂从未存在。
夏月见在一旁看着,心中感叹:不愧是原书女主!这心胸,这气度!即便被恶毒女配针对那么多次,依然能以德报怨,保持善良!这才是女主该有的格局啊!温柔,善良,不争不抢却能得到一切,恶毒女配只会撒泼耍横,终究是陪衬!
然而,无论书房里挤进了多少人,白苏木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宋姝菀身上。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在听到宋姝静声音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微妙变化。他的目光随之淡淡地扫向宋姝静。
宋姝静察觉到他的注视,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扬起一抹自认为最是无害,最是温柔得体的笑容,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
然而,白苏木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随即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宋姝菀身上。
宋姝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如此冷淡?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菀菀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南星也扑了过来,抱着宋姝菀的胳膊,嘟着嘴抱怨,
“都怪我哥哥!故意换了迷阵把我关在外面,害我担心死了!”
宋姝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意有所指地瞥了白苏木一眼:
“南星乖,你哥哥也是关心则乱,他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这话听着是安慰白南星,实则是在白苏木面前给她上眼药,看~你妹妹多担心你,你还把她关外面。
白南星鼓了鼓腮帮子,像只生气的小仓鼠,但眼底对哥哥的依赖是骗不了人的。
父母早逝,是哥哥一手把她带大,哥哥或许方式不对,但爱她的心从未变过。
“对了哥哥!”
白南星想起正事,指着外面的方向,
“我来的时候看到琉璃阁那边……还有挨着的几间屋子都烧黑了!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哥哥的脸色,生怕触及他的逆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柒墨和宋姝静等人,等待着白苏木的答案。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白苏木神色不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甚至还带着点理所当然:
“天干物燥,偶尔走水,亦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众人:“???”
天干物燥?
这药师谷地处山谷,气候湿润,前几天还下了雪!
哪里天干物燥了?
这借口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宋姝菀闻言,惊讶地看向白苏木,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替她遮掩。
随即,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如同偷腥成功的猫。
白苏木将她这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一种陌生的,奇异的满足感悄然滋生。
这种感觉,似乎比他成功研制出玉清丹时,还要让他……愉悦。
太子萧玦看着两人之间那无声流动的,外人难以插足的微妙氛围,再看看宋姝菀对白苏木露出的,从未对他展现过的狡黠笑容,清贵俊美的面容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白南星见哥哥没有追究火灾的意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松了口气。
她想起身后还有位大人物,连忙介绍道:“哥哥,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
白苏木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萧玦,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漠疏离:
“白苏木,见过太子。”
态度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寻常百姓见到储君的惶恐与热情。
萧玦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快,维持着储君的风度,但语气已然冷了几分:
“白谷主,孤很想知道,你为何无故绑走尚书府千金?此举,视大昭律法为何物?”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骤降,压力满满。
面对太子的质问,白苏木神色未变,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宋姝菀,语气平静无波:
“姝菀既已谅解于我,我又何须向殿下解释?”
姝菀?
他竟然如此亲昵地称呼她?
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虽然他表面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自幼跟随他的护卫元北最是清楚,殿下越是平静,眼底的寒意就越重,心中的杀意也就越盛。
宋姝静见状,刚想开口打圆场,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却见宋姝菀抢先一步开了口。
她将白苏木绑她来的前因后果简单解释了一遍,然后对着萧玦柔声道:
“殿下,白谷主只是爱妹心切,又不知我们正巧要来药王谷,才出此下策。我知晓他并非恶意,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萧玦眼底泄出阴鸷的寒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看来宋二小姐与白谷主相处这几日,倒是分外融洽。”
否则,怎么会急不可耐地替一个绑架自己的人说话?
啧啧啧~他急了他急了!
宋姝静眼波流转,立刻接过话头,声音温婉动人,话里却藏着针:
“姝菀妹妹能与白谷主相处和睦,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妹妹从前性子直率,只与看得顺眼之人来往,如今出门在外,总算长大了,懂得与人周旋,真是让人欣慰。”
她这话,暗示宋姝菀从前眼光高,脾气差,现在为了利益或是别的原因,不得不对白苏木虚与委蛇,所谓的和睦不过是周旋和长大的表现。
真是82年的碧螺春,老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