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冲天火光,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晕厥。
那可是琉璃阁!虽然只是客院,但里面也存放了不少谷主平日里不太常用,但又颇为珍贵的药材和器物!
就这么……没了?
变成一堆冒着黑烟的焦炭了?
相较于广白的魂飞魄散,白苏木却依旧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情绪稳定得仿佛那烧的不是他家。
他看着自己药师谷的产业在熊熊烈火中噼啪作响,救无可救,按照常理,他应该愤怒,应该立刻将那个站在火前,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女子拿下,让她知道挑衅药王谷谷主的下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内心平静,异常平静。
心湖如同结了冰,荡不起一丝涟漪,甚至觉得那火光映在她石榴红裙摆上的样子,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广白双腿一软,要不是强撑着,差点就给这惨烈的场面跪了。
他看着那个在烈焰映衬下,比火焰本身还要张扬夺目的红衣女子,感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和冲击。
这宋小姐……这宋小姐怎么……
怎么前几天看起来还是一副温婉柔弱,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今日就能干出这般惊世骇俗,堪比山匪纵火的事情来?
可是……
可是宋小姐顶着那样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广白恍惚间觉得,药房被烧了,好像……也许……大概……不是宋小姐的错?
一定是这房子建得不够防火!对,就是这样!
广白小心翼翼地偷瞄自家公子,心中警铃大作。
对于公子来说,南星小姐是重要的人没错,但除了南星小姐之外,世上任何人和物,在公子心里的分量恐怕都比不上他那些医书和药材!
如今公子的客院连带里面可能存在的宝贝药材被烧了,还是被这位宋小姐亲手放的烧的,他觉得宋小姐那纤细漂亮的脖子,可能快要保不住了……
那可是公子的心血……的一部分啊!
“烧得挺干净。”
白苏木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平淡,听不出喜怒。
广白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站直,声音带着颤:“公~~公子,火势太大,救……救不了了。”
“嗯。”
白苏木淡淡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宋姝菀身上。他迈开步子,朝着她走了过去。
鹤骨松姿的背影在火光与晨光交织中显得愈发清隽绝伦,只是他迈出去的每一个脚步,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广白脆弱的心尖上,让他心跳一路飙升,几乎要冲破喉咙。
宋姝菀美眸潋滟,浅棕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逐渐走近的清冷身影。
在她看来,白苏木这副眸中无欲无求,仿佛万事都不在意的样子,生来就该在世外桃源里避世清修一辈子,当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就像那些志怪小说里,住在云雾缭绕之巅,俯瞰尘世纷扰的隐世神明。
一袭素白衣衫,清冷绝尘,绝世无双。
“为何放火?”
白苏木在她面前站定,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宋姝菀双眸好似藏尽了星河,明亮澄澈,却又带着一丝恶劣的狡黠。
她歪了歪头,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因为你让我不开心了,所以我就放火烧了你家客房。”
有理有据,令人……无语。
在京城,宋大小姐的人生信条就是,谁敢让本小姐不痛快,本小姐就让他全家不痛快!
明面上动不了手的,背地里也要找机会套麻袋揍一顿出气。
委屈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白苏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牛逼的情绪。
这番强盗逻辑,被她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出来,竟让他觉得……有几分认同……
宋姝菀见他没反应,继续控诉,声音清脆,带着明显的火气:
“你没有征取我的同意,便派人将我强行绑来这荒山野岭。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曾给我一个解释,之前也避而不见,只把我像个物件一样丢在这里,让我安安分分等着!”
“现在,一颗什么玉清丹就想打发我?你当我宋姝菀是什么?是你药王谷棋盘上一颗无足轻重,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吗?”
她越说越气,腮帮子微微鼓起,那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更像一只被惹毛了,竖起全身绒毛的漂亮猫咪。
白苏木神色依旧平静,耳畔萦绕着她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声音。
这般离得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清浅幽香,不同于药王谷里无处不在的,或苦涩或清辛的药材味道,这是一种……带着点甜,又有点冷,如同雪地里悄然绽放的寒梅般的异香。
一抹让他死水般的心湖,莫名升起几分新鲜感与……难以言喻的兴致的异香。
他甚至在脑海里短暂地飘过一个念头:或许日后药王谷重建,在药房前院或者回廊下,留一片空地种些花也不错?比如……玫瑰?那种带刺的,颜色艳丽的,像她此刻衣裙一样的……
宋姝菀等着他的解释,或者暴怒,或者至少有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但片刻后,她等来的,是白苏木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似乎准备离开的背影。
宋姝菀:“???????”
不是……这是人吗?你家烧了诶!你家烧没了诶!
你就这?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她忽然觉得,外界传闻白苏木性情孤僻,不擅与人交往,简直是放屁!
他这不是不擅长,他是根本不会!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完全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广白:“!!!!!!!”
广白简直要给自家公子跪了。
他三两步追上去,声音都急得变了调:“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观风阁,休息。”白苏木头也不回,语气平淡。
广白指着那片还在熊熊燃烧的废墟,声音发颤:“可是公子!这琉璃阁,还有里面可能没来得及抢救出来的东西……都,都烧了啊!”
白苏木脚步未停,声音随风飘来:“烧了,重建便是。记得,在新的琉璃阁前院,留一片花圃,种玫瑰。”
广白:???
他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