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萧璟,身姿挺拔如松,就那样悠闲地倚在门框上,单边剑眉微挑,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落在坐在八角凳上,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宋姝菀身上。
刚刚那番小狗摇尾乞怜的言论,让他觉得,这女人不是大昭的子民,大昭是她的才对。
何等嚣张,何等的……欠收拾。
他身后的叶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试图探头探脑往里看的醉仙楼掌柜和小厮,手一挥,示意他们立刻滚蛋。
掌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怕承王殿下在他这地盘上杀人,又怕得罪了宋二小姐这尊财神,真是左右为难,欲哭无泪。
最终在叶忌冰冷的注视下,只得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拉着小厮退下了。
“掌柜,咱们……要不要去报官啊?”小厮吓得六神无主。
掌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道:
“报官?报官抓谁?抓承王殿下还是抓宋二小姐?这两位祖宗,一个比一个有权有势,你是想让官差来了直接把我抓走顶罪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都是说来哄老百姓的场面话!府衙哪里敢管皇室子弟的纠纷?能管得了承王的,只有宫里那位皇帝陛下。
可他一个酒楼掌柜,这辈子都见不到皇帝,这条唯一的生路,想了也是白想。
彼时,三楼雅间内,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宋姝菀看着步步逼近的萧璟,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今日果然是流年不利!
萧璟朝着里面缓缓走去,那张俊美若神只,却偏生带着几分邪佞乖戾的容颜,此刻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宛若邪气横生的妖孽,危险又迷人。
他漫不经心地拔出腰间佩着的一把匕首。
那匕首柄身由玄铁铸就,镶嵌着繁复的卷云暗纹,开了刃的刀身弧线流畅而深邃,寒光凛冽,仿佛凝聚着无限的穿透力,能轻易划破虚空。
他手腕微转,那匕首便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在他修长的指间炫目地回旋转动,带起细微的破风声,肆意张扬。
他径直走到宋姝菀身后,微微倾身,手臂越过她的肩膀,笃的一声轻响,将那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插在了她面前的梨花木桌面上。
不偏不倚,正正插进了她刚刚喝过,还残留着些许茶水的白玉瓷杯中。
瓷杯应声而裂,茶水混着碎片,狼藉一片。
宋姝菀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
耳边,传来那妖孽般低沉含笑的嗓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本王刚刚说了,不相信。”
“怎么?如今一个字不吭,变哑巴了?”
萧璟话落,轻笑一声。
只是在这等剑拔弩张的场景下,这声笑实在过于阴间,听在耳中,只让人觉得像是恶鬼索命,头皮发麻。
“像小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她刚才的狂言,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
“活腻歪了?本王送你去死,好不好?”
宋姝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见他作势又要拔出那把匕首,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躲到了柒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里充满了防备。
冰山你冷静点啊,她只是吹了个牛逼而已啊!
柒墨虽然自己也吓得腿软,却还是强撑着张开双臂,将宋姝菀牢牢护在身后,一副你要动小姐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决绝架势。
萧璟站直身体,玩味的看着躲躲藏藏的宋姝菀,与方才那个口出狂言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他语带嘲讽:
“不是想死吗?躲什么?”
宋姝菀从柒墨背后探出一点点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却还在顽强地挣扎:
“你~~你误会了……我没说王爷你像小狗……”
萧璟那双深邃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单眉挑得更高:
“哦?那你说的是谁?”
宋姝菀咬了咬饱满的下唇,那个我字在嘴边滚了滚,终究是没脸说出口。
电光火石间,她灵机一动,伸出纤纤玉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门口如门神般站着的叶忌。
“我说的是他!”
声音清脆,甩锅甩得毫不留情。
突然被点名的叶忌:“……???”
宋二小姐,您是真心不把我当人看啊!
被毫不犹豫甩锅的叶忌,看了看一脸,我说是你就是你的宋姝菀,又看了看眸色深沉的自家王爷,瘪了瘪嘴,愣是没敢吭声。
他委屈,但他不说!
王爷的怒火,还是让宋二小姐自己承受比较好。
萧璟那双寒冰般的眸子,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目光重新落回宋姝菀身上:
“打狗还需要看主人。你当着本王的面,指认本王的贴身侍卫是小狗……宋姝菀,本王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叶忌:“……”
王爷,您骂归骂,怎么把我也捎带进去了?
合着在您眼里,我和宋二小姐嘴里那个,摇尾乞怜的形象,也没差多少是吧?
叶忌苦,叶忌不说。
萧璟兀自在桌边坐了下来,眼神扫了一眼还躲在柒墨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怂得跟只鹌鹑似的宋姝菀。
这副德行,和四年前倒真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从前她不是躲在柒墨背后,而是理直气壮地躲在他萧璟的背后。
自己能摆平的事儿,她骄横跋扈,嚣张得连公主见了都得避其锋芒。
遇到摆不平的硬茬,立马怂兮兮地缩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狐假虎威,半点都不带逞强的,识时务得很。
“本王重新给你一次机会,”
萧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慌的笃笃声,
“小狗,到底是谁?”
宋姝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顶着那几乎能冻僵人的视线,做了许久艰难的思想斗争,才硬着头皮,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挤出一个字:
“……我。”
萧璟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既然如此,”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恶劣的趣味,
“叫两声让本王听听。”
宋姝菀心头火起:欺人太甚!老虎不发威,你真把我当病猫了?
她脑子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学着萧璟那冰冷又带着命令的语气,脱口而出:
“叫两声让本王听听!”
雅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叶忌:“……”
柒墨:“……”
柒墨内心疯狂呐喊:不过了小姐?咱真不想活了咋地?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儿学舌呢?
萧璟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轻蔑而危险,勾起的唇角带着浓烈的邪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柒墨此刻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软得像两根面条。
萧璟起身,再次朝宋姝菀走去,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精准地预判了她的下一步:
“想装晕?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