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萧瑜弑君谋逆的罪行,在承王萧璟雷厉风行的镇压和确凿证据面前,迅速被定案。
其党羽被连根拔起,朝堂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大清洗。
老皇帝在经历这场惊吓后,彻底油尽灯枯,于三日后在昏睡中驾崩。
国丧的钟声响彻京城,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仅存的几位宗室元老和重臣的一致推举下,手握重兵、平定叛乱的承王萧璟,于灵前即位,成为大周新帝。
登基大典隆重而肃穆。
萧璟身着十二章纹衮服,接受百官朝拜,面容冷峻,威仪天成。
那双曾经冰冷审视一切的眸子,如今更添了俯瞰天下的帝王威严。
新朝初立,万象更新。
萧璟展现出了与他冷硬外表相符的铁腕统治力,罢黜庸官,提拔寒门,整顿吏治,改革军制,一系列政令如同疾风骤雨,迅速稳定了局势,也让所有人见识到了这位新帝的雷霆手段。
而在这场权力更迭的巨大浪潮中,宋姝菀的位置,变得微妙而引人注目。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太子、或是周旋于王爷之间的准太子妃,也不再仅仅是管理慈善女学的女官。
新帝登基后颁布的第一批旨意中,就有一道是关于她的:
“咨尔宋氏姝菀,性行淑均,晓畅事理,于国有功,于民有惠。着即晋封为宸翊夫人,领内府府库司使,协理户部钱粮审计,监理皇商及慈善诸事,并可随时入宫奏对。望尔恪尽职守,辅佐新朝。钦此。”
旨意一出,朝野再次震动。
宸翊夫人。
虽非后妃名号,却明显是超一品的尊贵封号,带有辅佐、翊赞之意。
更别提后面那一长串实权职务,内府府库司使,协理户部审计,监理皇商慈善。
这简直是将皇家内帑、部分国家财政、以及商业命脉都交到了她手中。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恩宠。
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女子被赋予如此重大的权责。
这几乎等同于一位没有宰相之名,却有部分宰相之实的女相。
无数羡慕、嫉妒、质疑、甚至愤怒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宋姝菀身上。
但这一次,再无人敢轻易置喙。
新帝的权威正如日中天,而他对此女的维护之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谢允之第一时间跑来道贺,摇着扇子,啧啧称奇:“宸翊夫人~啧啧,这名号,这权柄。您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以后小弟我可就全靠您罩着了。”
宋姝菀正在翻阅莫掌柜送来的新一季度皇商账目,头也没抬:“小侯爷若是闲得慌,不如去帮慈幼局搬几天冬炭,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谢允之立刻垮下脸:“别啊~我还是更适合用脑子为您分忧。听说最近不少老顽固私下里没少嘀咕,说您……呃,牝鸡司晨什么的……需不需要小弟我去给他们找点乐子。”
“不必。”宋姝菀淡淡道,
“陛下既然敢用我,自然有陛下的道理。他们若有本事,大可以来查我的账,来找我的错处。”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她手中的权力是萧璟给的,更是她自己一步步挣来的,每一分都经得起查验。
林婉清更是兴奋得像只小鸟,围着宋姝菀叽叽喳喳:“姝菀姐姐~你现在可是天下女子的榜样了。咱们的女学堂能不能再扩大规模?我想开个格物分院,专门教女孩子算术、匠造、甚至医术。”
还得是你,医美都想搞!
宋姝菀看着林婉清亮晶晶的眼睛,莞尔一笑:“想法不错。写个详细的章程上来,预算做好,我去向陛下请旨。”
如今她有了足够的权力和资源,可以去做更多她想做的事情。
然而,权力越大,责任越重,面临的挑战也越多。
户部那些积年的老账、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内府那些倚老卖老的太监总管,以及那些表面恭顺、背地里却等着看她笑话甚至使绊子的官员……都需要她一一去梳理、整顿、压制。
她比以往更加忙碌,常常伏案至深夜。
萧璟赏赐的府邸书房里,灯烛总是最后熄灭的一个。
这日,她正在核对一批军需采购的账目,发现了几处明显的虚报和猫腻,立刻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责令重报,并罚没了相关官员的俸禄。
处理完公务,已是月上中天。
她揉着发酸的脖颈走出书房,却见庭院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玄色身影。
萧璟,如今该称陛下了,并未穿龙袍,只是一身常服,负手站在月光下,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冷峻的承王。
但他周身的气场,却比以往更加深沉莫测。
“参见陛下。”
宋姝菀心中微惊,连忙上前行礼。
他如今是九五之尊,深夜突然出现在她的府邸,绝非寻常。
“平身。”萧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目光扫过她书房依旧亮着的灯火,“还在忙?”
“一些户部的陈年旧账,梳理起来费些功夫。”宋姝菀谨慎回答。
“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该用的人就用,该杀的……也不必手软。”萧璟淡淡道,语气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冷酷。
“臣女明白。”宋姝菀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提醒,也是支持。
萧璟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北疆使者后日离京。阙一会随行。”
宋姝菀一怔。
阙一要走了?
随北疆使者回去?
是……继续潜伏?
还是另有任务?
“他此次立下大功,朕已擢升他为骁骑尉,允他便宜行事。”萧璟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还有些私事未了。”
宋姝菀立刻明白了。
萧璟这是在告诉她,他兑现了承诺,给了阙一寻找父亲的机会和资源。
“陛下隆恩。”她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阙一这一去,前路艰险,吉凶难料。
“至于雍王……”萧璟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
“宗人府昨夜呈报,他……突发恶疾,暴毙了。”
宋姝菀猛地抬头,撞上萧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突发恶疾?
暴毙?
在这个时候?
冰山,你就演吧,谁能演得过你啊~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萧璟的手笔。
他绝不会留下雍王这个巨大的隐患和变数。
所谓的审判和圈禁,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的结局,早已注定。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恩威并施,才是帝王之道。
她压下心中的吐槽,垂下眼睫:“臣女……知道了。”
萧璟忽然转移了话题:“朕明日要去西山大营巡视新军。府库司那边新制的那批军械,朕要亲自看过。”
“是,臣女明日一早便安排人送过去。”宋姝菀立刻应道。
“你亲自送。”萧璟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玄色衣袍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宋姝菀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亲自送?
他是要她去军营?
还是……另有深意?
她摸不准这位新帝的心思。
他给了她无上的权力和信任,却也用雍王的下场无声地警告着她。
他需要她的能力和头脑为他治理这个国家,却又将她牢牢掌控在手心。
第二天,宋姝菀亲自押送着新军械,前往西山大营。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军营重地。
看着校场上那些操练的士兵,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她心中竟也生出几分豪情。
萧璟在校场上检阅新军,一身戎装,英武逼人。
他接过宋姝菀呈上的新式弩机,亲自试射了几箭,箭箭命中靶心。
“不错。”
他难得地赞了一句,将弩机递给一旁的将领,“即日配发精锐营。”
“是!”将领恭敬领命,看向宋姝菀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敬畏。
能得陛下如此看重,这位宸翊夫人果然非同一般。
巡视完毕,萧璟并未立刻回宫,而是带着宋姝菀登上了营地的了望台。
远处山河壮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