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教室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铁箱,吊扇吱呀转着,吹不散空气里越来越浓的铁锈味。林渊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死死盯着黑板——早上还是白色粉笔写的“语文、数学、英语、物理”,此刻竟全被暗红色的液体改写,“语文”变成了“跳”,“数学”变成了“吊”,“英语”变成了“焚”,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位置,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溺”字,每个字的笔画间都缠着细小的青蓝色灯纹,像血管一样在缓慢跳动。
“是‘灯傀’的血。”阿九的声音突然从斜后方传来,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林渊耳边。林渊回头,看见无影女生趴在桌子上,刘海遮住大半张脸,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地上却没有半点影子——自她转来班级的那天起,无论晴天雨天,她的脚下永远是空的,没有任何遮挡物能在她身边留下影子。
阿九递来一张折叠的纸条,林渊展开,里面是打印体的字,排版整整齐齐,像一份冰冷的死亡清单:“血书课表为灯墟试炼,每上完一节课,校钟会报丧三次,报丧结束,死一个人,死法与课程表上的字一致。第一节‘跳’课,死的是第一个与血书对视超过十秒的人;第二节‘吊’课,死的是第一个说话的人;第三节‘焚’课,死的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第四节‘溺’课,死的是……林渊。”
“你怎么知道这些?”林渊压低声音,指尖攥着纸条,指节发白。阿九抬起头,林渊这才看清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青蓝,像冥火的颜色,也像血书课表上的灯纹。“我看见过,”阿九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一份早已写好的稿子,“昨天晚上,我在教务处门口,看见一个穿高三校服的女生,用自己的手指蘸着血写课程表,她的脚腕上有和你一样的灯纹,她写完最后一个‘溺’字后,就从教务处的窗户跳了下去,尸体落在花坛里,被灯纹缠成了一个球,最后变成了一滩青蓝色的水。”
林渊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突然想起前六次跳楼的死者——每一个死者的脚腕上都有青蓝色灯纹,每一个死者的死法都不一样,有的是跳,有的是吊,有的是被火烧死,还有的是在学校的池塘里溺亡。难道那些死者,都是被血书课表“安排”好的?
他正想追问,黑板上的血书课表突然有了动静——“跳”字的最后一笔突然渗出血珠,顺着黑板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一条细细的小溪,暗红色的液体像有生命,绕过课桌的腿,朝着林渊的方向蔓延。“别碰那些血!”苏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火苗竟是青蓝色的,和林渊掌心的冥火一模一样。
苏砚快步走到林渊身边,蹲下身,用打火机的火苗去烧地面的血溪。火苗接触到血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血溪里突然冒出无数细小的人影,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张着嘴,像是在喊救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人影只存在了一秒,就被火苗烧成了青蓝色的灰烬。
“这些是‘未成形的灯傀’,”苏砚关掉打火机,火苗消失,地面的血溪也跟着不见了,只留下几道青蓝色的痕迹,“灯墟里的东西靠吸食活人的恐惧来造灯傀,这些血是灯傀的‘雏形’,谁碰了,谁的影子就会被灯傀偷走,变成新的‘血书材料’。”他说着,指了指林渊的脚下,林渊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比平时淡了许多,边缘处还在慢慢变得透明,像要消失一样。
就在这时,教室的灯突然全灭了。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黑板上的血书课表开始发光,青蓝色的光裹着每个字,在空中凝成一个个迷你的灯盏。最前面的“跳”字灯盏突然晃动了一下,“啪”的一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紧接着,校钟响了。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报丧的钟声,比阿九说的早了整整一节课。林渊猛地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被粘在了椅子上,低头一看,裤脚不知何时已经被血溪浸湿,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上爬,在他的小腿上慢慢凝成一个小小的“跳”字,青蓝色的灯纹在“跳”字周围跳动,像在确认目标。
“第一节‘课’开始了。”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林渊第一次见她露出害怕的表情,“死的人,会是第一个看见‘跳’字灯盏碎掉的人。”林渊抬头看向全班同学,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们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青蓝色的灯纹,和课程表上的字一模一样,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突然,坐在林渊前排的男生突然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黑板走去,他的嘴里念念有词:“跳……该跳了……”男生走到黑板前,伸手去摸血书课表上的“跳”字,指尖刚碰到字,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拽住,朝着窗户的方向飞去。“砰”的一声,窗户被撞碎,男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紧接着,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校钟的钟声停止了。黑板上的“跳”字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字——“吊”,旁边还多了一行小字,是打印体的:“下一节课,十分钟后开始。”林渊看着那行字,突然发现,小字的末尾,有一个小小的签名,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