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台边缘的“林渊”染成金红色，他脚腕上的青蓝色灯纹随着呼吸起伏，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林渊攥着锈灯的手沁出冷汗，灯芯青蓝火焰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完整的自己”，那个藏在懦弱外壳下，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带着毁灭欲的残魂。
“唤醒我？”林渊喉咙发紧，身后苏砚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备用美工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唤醒？像之前那样，让你跳下去？”
“林渊”笑了，笑声顺着晚风滚过来，带着铁锈般的冷意：“跳下去太便宜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当‘好人’吗？那就做件‘好事’——教学楼里现在有三十七个被灯傀缠上的学生，每十分钟死一个，死法和血书课表上的一样。你要是能在第七个学生死前，把我‘认’回来，他们就活；认不回来，你就看着他们一个个变成灯傀，最后反过来吃你。”
话音刚落，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校钟没响，可林渊的手腕突然发烫，锈灯灯身浮现出一行血字：“第一死，高三（2）班，李响，溺亡。”
“是那个总帮我递作业的男生。”林渊瞳孔骤缩，昨天还在走廊里笑着跟他说“下次别被霸凌者堵了”的人，现在成了第一个祭品。他猛地冲向楼梯口，苏砚紧随其后，身后“林渊”的笑声追着他们跑：“记住，每死一个人，我就强一分，你就弱一分！”
冲进教学楼时，走廊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水汽，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水膜里映着无数个扭曲的人影——是被灯傀缠上的学生，他们的脸在水膜里变成青蓝色，朝着林渊伸手。苏砚用美工刀划开掌心，鲜血滴在水膜上，“滋啦”一声，水膜里的人影发出惨叫，水汽暂时散了些。
“高三（2）班在三楼！”苏砚拽着林渊往楼上跑，楼梯扶手冰凉，摸上去像死人的皮肤。刚到三楼走廊，就看见（2）班教室门敞开着，里面灌满了水，水位已经漫到窗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浮在水面上，正是李响，他的脚踝缠着青蓝色灯纹，像水草一样把他往下拽。
“李响！”林渊冲过去想拉他，手刚碰到水面，就被一股力量拽向水下——水里藏着无数双青蓝色的手，指甲尖利，抓着他的胳膊往深处拖。苏砚扑过来抓住林渊的衣领，美工刀刺向水面，刀刃碰到那些手，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别碰水！是灯傀造的‘溺界’！”苏砚嘶吼着，把林渊拽到身后，自己却被一只手抓住脚踝，猛地拽进水里。水面瞬间沸腾，青蓝色的气泡往上冒，苏砚的校服很快被染成深蓝，他挣扎着举起美工刀，在水面划开一道口子，喊：“用锈灯！烧水面！”
林渊这才反应过来，举起锈灯凑近水面。灯芯火焰碰到水汽的瞬间，青蓝色火舌突然暴涨，像一条火鞭抽在水面上。水面“哗啦”一声分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灯傀手，那些手碰到火焰就化成青烟，藏在水里的李响失去支撑，朝着水面浮上来。
林渊急忙伸手去拉，却在碰到李响胳膊的瞬间愣住——李响的脸已经变成青蓝色，瞳孔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行细小的灯纹在闪烁：“你救不了他，他已经被灯傀吃了灵魂，现在只是个空壳。”
是“林渊”的声音，从李响的嘴里发出来。林渊的手顿在半空，水面突然重新合拢，把苏砚和李响一起裹了进去。苏砚的头露出水面，咳着水喊：“别愣着！快烧！”
林渊咬咬牙，把锈灯狠狠砸向水面。灯身碰到水面的瞬间，火焰炸开，青蓝色的火雨落在水里，那些灯傀手纷纷消散。苏砚趁机拽着李响的衣领爬上岸，李响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阿九消失时那样，嘴角溢出青蓝色的水。
“还有多久？”林渊扶住苏砚，看着李响的身体慢慢变成光点，锈灯灯身的血字变了：“距离下一死，还有六分钟，目标：高三（1）班，王萌，焚亡。”
“是那个帮我挡过霸凌的女生。”林渊的心脏像被攥紧，他想起上周自己被混混堵在厕所，是王萌拿着拖把冲进来，喊着“老师来了”把混混吓跑。他当时只敢缩在角落，连句谢谢都没说。
“往一楼跑！（1）班在一楼东侧！”苏砚抹了把脸上的水，拽着林渊往楼下冲。走廊里的水汽还没散，地面上的水膜又开始浮现人影，这次的人影更清晰，竟全是林渊的脸，朝着他们伸出手：“别跑了，你救不了他们，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闭嘴！”林渊挥起锈灯，火焰烧向水膜，人影发出惨叫消散。可刚跑下一楼，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1）班教室的窗户里冒出青蓝色的浓烟，玻璃上爬满灯纹，像一张网。
“王萌！”林渊踹开教室门，里面的桌椅已经燃起青蓝色的火，火焰里站着一个女生，正是王萌，她的校服已经被烧得破烂，头发卷曲，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里布满灯纹，嘴里念念有词：“烧吧，烧干净就不痛了。”
“别站在那里！”林渊冲过去想拉她，却被火焰挡住，青蓝色的火舌舔舐着他的校服，烧得皮肤发疼。苏砚绕到教室后面，发现窗户被灯纹封住，美工刀划上去根本没用，只能大喊：“林渊！用锈灯烧她身上的灯纹！别烧火焰！”
林渊这才注意到，王萌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灯纹，正是那圈灯纹在控制她。他举起锈灯，瞄准王萌的手腕，火焰顺着灯芯飘过去，刚碰到灯纹，王萌突然尖叫起来，身体剧烈抽搐：“别烧！我疼！”
“忍一忍！烧完就好了！”林渊咬着牙，加大火焰的力度。灯纹碰到火焰开始收缩，王萌的身体却越来越透明，她突然看向林渊，眼神里恢复了一丝清明：“林渊，别救我了……他们说，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想起……”
话没说完，王萌的身体突然炸开，变成一团青蓝色的火焰，火焰里飘出一张纸，落在林渊手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小学时的林渊，手里拿着一盏青蓝色的灯，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被模糊了，只有脚腕上的灯纹，和阿九的一模一样。
锈灯灯身的血字又变了：“距离下一死，还有三分钟，目标：高二（3）班，赵磊，吊亡。”
林渊攥着照片，手指发抖。王萌没说完的话是什么？照片上的小女孩是谁？为什么她的灯纹和阿九一样？苏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没时间想了，再不去，赵磊也没了。”
两人刚跑出（1）班，就听见二楼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林渊抬头，看见高二（3）班的窗户里，一个男生被一根青蓝色的灯绳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正是赵磊——那个总在操场角落偷偷看他被霸凌，却不敢上前帮忙的男生。
“赵磊！”林渊冲上楼，二楼的走廊里没有水汽，只有一股腐烂的味道。（3）班教室里，灯绳从天花板垂下来，连接着赵磊的脖子，灯绳上的灯纹像心脏一样跳动，每跳一下，赵磊的身体就往上提一分。
“快烧灯绳！”苏砚举起美工刀，试图割断灯绳，却被灯纹弹开。林渊举起锈灯，火焰烧向灯绳，灯绳发出“滋啦”的声响，开始慢慢断裂。可就在灯绳快要断开时，赵磊突然开口，声音和“林渊”一模一样：“你以为救了他们，他们就会感激你？你忘了，你被霸凌时，李响假装没看见，王萌只敢喊老师，赵磊躲在角落偷看——他们都怕你，怕你身上的灯，怕你带来的灾！”
林渊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被霸凌时的场景，李响确实在走廊尽头，却转身走了；王萌喊完“老师来了”就跑了，根本没等老师来；赵磊躲在厕所门后，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没敢出来。
“他们都该死！”赵磊的声音变得尖锐，灯绳突然暴涨，把赵磊往上提了一大截，“你也该死！你懦弱，你逃避，你连自己的残魂都不敢认，你有什么资格救别人！”
“我不是懦弱！”林渊嘶吼着，把锈灯狠狠砸向灯绳。火焰炸开，灯绳瞬间断裂，赵磊掉在地上，咳嗽着爬起来，眼睛里的灯纹慢慢消失。可还没等林渊松口气，赵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朝着林渊刺过来：“你这个灾星！都是因为你，学校才变成这样！我杀了你！”
林渊没反应过来，苏砚猛地扑过来挡住他，水果刀刺进苏砚的肩膀，鲜血瞬间涌出。“苏砚！”林渊大喊，举起锈灯砸向赵磊，火焰烧到赵磊的手腕，赵磊惨叫着扔掉刀，转身就跑。
苏砚靠在墙上，肩膀上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却笑着说：“没事，小伤。”锈灯灯身的血字变了：“距离下一死，还有一分钟，目标：高一（4）班，陈雪，吊亡。”
“还有一个！”林渊扶住苏砚，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眼泪突然掉下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他们。”
“别废话！”苏砚推开他，“还有一分钟，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林渊咬咬牙，转身往高一教学楼跑。走廊里的人影越来越多，全是他的脸，朝着他伸手：“别跑了，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能救你自己——认了我，我就帮你，帮你把所有欺负你的人都杀了！”
林渊没理会，拼命往前跑。高一（4）班的教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绳子摩擦的声音。他推开门，看见一个女生被灯绳吊在天花板上，正是陈雪——那个昨天还在图书馆帮他捡过书的女生，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里的灯纹正在慢慢扩散。
“陈雪！我来了！”林渊举起锈灯，火焰烧向灯绳。可就在这时，校钟响了，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报丧的钟声。陈雪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像李响和王萌那样，嘴角溢出青蓝色的血，看着林渊说：“林渊，别认他……他是坏的……你要做你自己……”
话音刚落，陈雪的身体就变成了光点，消散在空气里。锈灯灯身的血字变成了：“第四死，陈雪，吊亡。距离下一死，还有五分钟，目标：……林渊。”
林渊愣在原地，手里的锈灯突然变得滚烫。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林渊”站在门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恭喜你，救了三个，死了两个。接下来，该你了——你要是认我，我就饶了剩下的人；不认我，你就替他们死，死法你选，跳、吊、焚、溺，随你挑。”
林渊握紧锈灯，看着“林渊”的脸，突然笑了：“我不认你，也不替他们死。我要救他们，也要杀了你——因为我是林渊，不是懦弱的我，不是逃避的我，是敢面对自己的我。”
“林渊”的脸色沉了下来，青蓝色的灯纹爬满他的脸：“好，很好！那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面对’，到底有多可笑！”他猛地挥手，一道青蓝色的火焰朝着林渊飞来。
林渊举起锈灯，火焰迎了上去。两股火焰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教室的墙壁开始龟裂，青蓝色的灯纹从裂缝里冒出来，缠向林渊的脚踝。林渊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反击，也是他和自己的第一次对决——他不能输，也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