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止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心湖漾开圈圈涟漪。来历非凡?浩瀚孤寂?这些词汇勾勒出的,是一个她全然陌生的、远超她两世认知的宏大背景。若在从前,她或许会惊惧,会权衡,会思量这背后的利害得失。
但此刻,萧清璃仰头望着他,望着他那双终于敛去戏谑、只剩下深沉与认真的眼眸,望着这个在她最艰难时以“纨绔”之名成为她避风港,又在她踏上权力之路时默默为她抚平一切波澜的男人。他的承诺重逾山海,而她心中的答案,也清晰得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她反手更紧地握住他的手,指尖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红唇轻启,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那些浩瀚孤寂,那些轮回星辰,与我何干?”
她微微歪头,唇边绽开一抹极淡却光华夺目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她特有的、历经两世淬炼后的通透与决绝。
“我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眼前的你。”
“是那个会在花轿错嫁时,对我露出无奈又带着点好奇笑容的谢云止;是那个在侯府深宅,用笨拙的冷笑话试图驱散我心中阴霾的谢云止;是那个在我深陷宫廷争斗时,总能轻描淡写为我化解危机的谢云止;是那个愿陪我立威掌权,也愿陪我隐匿逍遥的谢云止。”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笔一划描摹着他的轮廓,也剖白着自己的心迹:“你的来历,你的秘密,你若愿说,我便倾听。你若暂时不愿,我便不同。我要的,从来不是某个身份,某个至高无上的符号,只是你这个人,这个站在我面前,会笑、会闹、会护着我、也会需要我的谢云止。”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杂质,纯粹而坚定,如同最璀璨的水晶,映照出她毫无保留的内心。她爱的是他的本质,是他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凝聚成的这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而非任何附加其上的光环或背景。
谢云止彻底怔住了。
他预想过她的许多种反应,惊疑、试探、甚至疏离,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如此直接、如此彻底、如此……撼动他心魄的接纳与认定。他穿梭过无尽时光,见识过宇宙生灭,感受过亘古的孤寂,早已习惯了将一切情绪深埋于那片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
可此刻,她这句“只是眼前的你”,像一道最炽热明亮的光,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层层壁垒,直直照进了他心底最深处那片常年冰封的角落。冰层碎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地在灵魂中回响。
他喉头微动,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连同她此刻眼中那毫无保留的情意,一同镌刻进永恒的记忆里。
许久,他才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不再带有丝毫的慵懒或戏谑,而是充满了某种如释重负的、近乎喟叹的愉悦。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悸动,“清璃,得你此言,纵使前方是万劫深渊,星河倒悬,我谢云止……亦唯你是从。”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带来远方的草木清香。浩瀚的星空沉默地俯瞰着人间,见证着这间温暖书房内,超越凡俗、跨越可能的誓言与认定。
爱之所起,不问来路,不问归途,唯系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