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璃双管齐下的策略,如同两柄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割向承恩公府的政治命脉,另一刀则直刺其经济心脏。随着弹劾风波持续发酵与新漕运体系的强势对比,承恩公府这座看似金碧辉煌的大厦,内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先显现的,便是其岌岌可危的现金流。
承恩公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世子赵元亮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将一份最新的账目汇总颤抖着呈给父亲赵崇。
“父、父亲……‘广通号’那边……周掌柜传来消息,江南几家大丝商以我们未能及时结清上月货款为由,拒绝提供新的货源。我们库里的存货,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京城铺面半个月的销售。”赵元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赵崇一把夺过账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数字。由于萧清璃指挥的商业狙击,他们为了维持铺面运营,不得不以远高于市价的价格抢购零星货源,同时又被迫跟着降价销售,每一匹丝绸的售出都意味着巨额亏损。而以往最能带来现金流的漕运私货生意,因风声鹤唳已近乎停滞,即便有少量运输,也因绕道和加强戒备导致成本激增,利润大减。
“我们的现银呢?各处的庄子、铺面的收益呢?”赵崇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侥幸。
“父亲!”赵元亮几乎要跳起来,“各处收益本就因咱们收缩业务大减,如今弹劾风波一起,那些以往巴结我们的官员、商户,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推说周转困难,催收账款难如登天!而且……而且……”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有几家钱庄、当铺的掌柜,昨日竟一同上门,言语间暗示希望我们能提前归还部分借款,说是……说是东家吩咐,要收紧银根。”
雪上加霜!
赵崇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他赖以维持家族运转、结交权贵的庞大资金链,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断裂!开源被堵死,节流意味着放弃市场和影响力,而债主们已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开始逼宫!
“混账!他们怎么敢!”赵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响,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承恩公府还没倒呢!”
可他心里清楚,这些放印子钱的,最是精明势利。他们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门,必然是判断承恩公府这艘船快要沉了,急着要在彻底沉没前捞回最后一点本钱。
“父亲,现在怎么办?”赵元亮六神无主,“宫里娘娘那边……”
“闭嘴!”赵崇厉声打断他。皇后自身难保,还能拿出多少私房贴补娘家?更何况,宫内用度皆有定例,大量金银流出,岂能瞒过皇帝的眼睛?那将是授人以柄!
赵崇喘着粗气,目光扫过账册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赤字,又想起朝堂上刘正清那冰冷的目光和民间愈演愈烈的怨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意识到,对方不仅仅是想要在政治上打击他,更是要将他承恩公府连根拔起,从经济上彻底摧毁!这绝不仅仅是御史风闻奏事那么简单,背后定然有一个极其了解他家族运作、且手段狠辣、资源庞大的对手在精心布局。
“变卖……”赵崇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声音低沉而苦涩,“悄悄联系可靠的中间人,将……将城外那几处风景最好、但产出不多的田庄,还有西市那两家不挂我们名号的铺面……尽快出手,价格……可以低一些,但要快,要现银!”
这是断臂求生!变卖祖产无疑是败家的开始,也会向外界释放出承恩公府支撑不住的致命信号。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没有足够的现金稳住局面,应对可能到来的罚没,整个家族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赵元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踉跄着退下去安排。
承恩公府外依旧车马稀疏,门庭冷落,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然而内里,却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经济的支柱正在悄然崩塌。每一日,都有无形的伤口在流血,等待着最终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镇北侯府的探子,很快将承恩公府暗中变卖产业的消息传回。
萧清璃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对青黛吩咐道:“让我们的人,用不同的身份,去把他要卖的那几处产业……接手过来。价格,按市价的七成谈。”
她要的,不仅仅是摧毁,更是吞噬。用敌人的血肉,滋养自己的新生。
(第一百一十四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