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年末宫中大宴,宗室勋贵皆需列席,萧清璃作为长公主,再无推脱的理由。
宴设麟德殿,灯火璀璨,笙歌漫舞。萧清璃与谢云止并肩而坐,她穿着一身符合品级却并不扎眼的宫装,神色平静,举止得体,与周遭的喧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谢云止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偶尔与邻座熟识的纨绔子弟举杯示意,更多时候是自顾自地品尝着御酒,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皇后端坐凤位,面色如常,仿佛早已忘了前几日被婉拒的不快,只是那偶尔扫过萧清璃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而坐在下首的永宁公主萧清玉,则几乎将嫉恨写在了脸上。她与陆璟同席,却见陆璟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萧清璃那边,这让她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萧清玉忽然端起酒杯,脸上堆起天真烂漫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走到萧清璃席前:“皇姐,妹妹敬你一杯。恭贺皇姐新婚之喜,虽说是……阴差阳错,但想必与谢世子也是琴瑟和鸣呢。”
这话看似祝福,实则字字带刺,暗指错嫁之事,更隐晦地嘲讽谢云止不堪匹配。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都聚焦过来。
萧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端起酒杯,淡淡道:“妹妹有心了。” 她正要饮下,萧清玉却仿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手中满杯的琥珀美酒猛地向前一倾,直直泼向萧清璃胸前那件月白色的宫装!
电光石火之间,萧清璃反应极快,身体微微后仰,同时手腕一翻,原本要饮下的酒杯巧妙地向上一迎——
“哗啦!”
大部分酒水被酒杯挡住,溅落在案几之上,但仍有些许洒在了她的袖口,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哎呀!”萧清玉惊呼一声,掩住嘴,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得意和恶毒,“皇姐恕罪!妹妹不是故意的,是这地滑……”
场面一时尴尬。众人皆心知肚明这是故意的挑衅,却无人敢点破。
萧清璃看着袖口的水渍,又抬眸看向故作惊慌的萧清玉,眼神平静无波,没有预料中的恼怒或难堪。她轻轻放下酒杯,取过宫婢递上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袖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无妨。妹妹年纪小,毛手毛脚也是常情。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萧清玉腰间佩戴的一块晶莹剔透的蟠龙玉佩,“这御赐的蟠龙佩价值连城,若也因妹妹‘地滑’而摔了,只怕父皇面前,不好交代。”
萧清玉脸色瞬间一白,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玉佩。那是她及笄时父皇所赐,一向爱若珍宝。
萧清璃不再看她,转而对着御座方向微微躬身:“父皇,母后,儿臣仪容有失,请容儿臣暂退更衣。”
皇帝萧琰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多言,只挥了挥手:“去吧。”
皇后则勉强维持着笑容:“快去快回。”
萧清璃从容起身,离席而去。自始至终,她没有失态,没有争辩,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而让挑衅者自乱阵脚,显得愚蠢又小家子。
离席经过谢云止身边时,萧清璃眼角余光瞥见,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正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敲着碟沿,仿佛刚才那场风波还不如眼前的菜肴有趣。只是,在他低垂的眼睫下,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萧清璃心中微动,却不动声色,径直走向偏殿。这场宫宴,果然步步惊心。但萧清玉这种程度的挑衅,于她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罢了。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第二十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