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通牒的时限,在无声中流尽。
没有预想中的全球广播,没有最后的警告。在倒计时归零后的第一个清晨,取代太阳照亮并统治蓝星天空的,是无声无息出现在近地轨道上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钢铁苍穹。
月球“银河舰队”。
加勒比联盟,布里奇顿女王宫最高观景台。娜美、罗宾、凌云、布琳,甚至路飞,都沉默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即便是最乐天、最无畏的路飞,此刻也收敛了所有表情,嘴巴微微张着,瞳孔中倒映着那片遮蔽了晨曦的金属巨物。
那不是一艘、两艘星舰,那是一支完整的、规模超乎想象的舰队。庞大如移动山脉的旗舰“月冕”号,其腹部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眼”主炮口,仅仅是掠过加勒比上空时无意识的偏转,就让整个岛屿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紧随其后的朔月级、辉光级战列舰,如同忠实的钢铁巨鲸群;幽影级侦察舰像鬼魅般在舰队边缘闪烁;庞大的生命方舟号和无尽回廊号支援舰,则昭示着这支舰队具备跨星系远征与持久作战的能力。
天空,被彻底占据了。阳光透过舰队的缝隙艰难地洒落,在地面上投下巨大而移动的阴影,也投在了每一个仰望者的心上。
“这…这还怎么打?” 路飞喃喃自语,他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战,但面对这种覆盖天穹的绝对武力,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的拳头,可以击碎岩石,可以打倒强敌,但能击落这些悬浮在数万米高空的钢铁山岳吗?
凌云的手紧紧握着栏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裁云剑”曾一剑光寒,但此刻,她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剑锋再利,又如何斩破这钢铁的天幕?
布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文明顷刻间被碾压成齑粉的恐惧。
娜美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她看着那艘最为庞大的旗舰“月冕”号,看着它流畅而充满毁灭美感的线条,看着那令人心悸的主炮。
“他们不是在宣告胜利,”娜美的声音干涩,“他们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他们主导的时代的开始。”
就在这时,全球残存的通讯网络被强制切入了一段来自月球的直播画面。画面中,一个穿着华丽樱花战甲、带着明显婴儿肥的年轻女孩——鬼头桃菜,正用带着颤音和某种动漫腔的语调,宣誓就任“银河舰队总司令”。在她身旁,是真正掌控舰队的、气质冷峻如冰山的星枢将军。
这荒谬而反差巨大的一幕,让全球幸存者都感到一阵恍惚。
“呵,”一声轻微的、带着嘲讽的冷笑从旁边传来。
是罗宾。
她不知何时取来了随身的光脑,屏幕上正快速滚动着关于“白玉京”、关于龙牙、关于这支银河舰队的零散信息,以及……一些来自数十年前的、属于石松亲王的私人笔记影像。
“娜美,”罗宾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观景台上清晰可闻,“你注意到没有?这支舰队,这些星舰的名字——‘月冕’、‘朔月’、‘辉光’……还有那个女孩穿的,那身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樱花战甲’。”
娜美和其他人看向她,不明所以。
罗宾抬起头,目光从天空的舰队移开,看向娜美,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推测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这种命名风格,这种对‘美’的极致追求,甚至到了在终极武力上也要点缀浪漫樱花的地步……”罗宾顿了顿,仿佛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还有,龙牙,他建立‘白玉京’,他从全球搜集最顶尖、最美丽的女性,赋予她们‘王妃候选人’的身份,将她们安置在月宫那个永恒、完美、如同精致笼子一样的环境里……”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娜美耳边:
“这一切的作风,这近乎偏执的收集欲和审美情趣,和你爸爸石松亲王……何其相似。”
观景台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娜美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罗宾,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父亲石松……那个身负时空悖论之谜,与孙子石宏容貌酷似,早早离世的父亲……他的作风?是了,父亲似乎对美丽的人和物,总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欣赏,甚至他留下的那些超越时代的图纸和设想,也总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那个时代的美感……
“不可能!”娜美几乎是本能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尖锐,“我父亲……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我知道,娜美,我知道。”罗宾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只是一个猜想,一个基于行为模式高度相似的推测。但是……一个能建造覆盖天空的银河舰队、能瞬间汽化大陆板块的势力首领,他的真实身份、他的年龄、甚至他是否存在‘死亡’这个概念,我们真的了解吗?”
“石松亲王身上的时空悖论,我们至今未能完全解开。百慕大的遗迹,那些超常规的物品,都与他的知识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罗宾继续冷静地分析,像在解读一件上古遗物,
“如果……我是说如果,‘龙牙’就是石松,或者与他有着最直接关联的存在,那么很多矛盾就说得通了。他为何对地球似乎‘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毁灭?为何要采取‘招安’和‘选拔’这种相对温和(虽然同样霸道)的方式?为何月宫的运作模式,隐隐带着一丝……我们所熟悉的、石松式的‘家天下’的影子?”
路飞、凌云和布琳都震惊地看着罗宾,又看向娜美。这个猜想太过大胆,太过惊世骇俗,但细细想来,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娜美沉默了。她再次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艘巨大的“月冕”号旗舰,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厚厚的装甲,看到月宫深处那个被称为“龙牙”的存在。
如果……如果龙牙真的与父亲有关……
那么,这场碾压全球的危机,对她们加勒比联盟而言,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不再仅仅是文明存亡的外部威胁,更可能是一场纠缠着血脉、时空与过往谜团的……家族内部事务。
屈从?反抗?或许都有了新的含义。
娜美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抗拒,逐渐变得深邃起来。那里面,重新燃起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绝望,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坚定的光芒。
“罗宾,”她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决断,“你这个猜想……很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的钥匙。”
她推动轮椅,转向室内。
“在我们弄清楚月亮上的‘龙牙’到底是谁之前……”娜美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景台内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老友的耳中。
“百慕大的计划,照常进行。而且,要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