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运龙抵达香江:铁血老将登陆
1951年深秋,香江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溽热,但海风已带上了一丝萧瑟。南丫岛的简陋码头,木板在潮水的拍打下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咸腥味和渔获的淡淡腐败气息。
李运龙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码头边缘。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肩章位置留下明显撕扯痕迹的旧军装,裹着依旧挺拔如松的身躯。古铜色的脸庞刻满风霜,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望着眼前这片全然陌生的土地——层叠的翠绿山峦、错落的渔村棚屋、碧蓝海面上穿梭的点点渔船——眼神复杂。这片被殖民者占据的繁华之地,对他这个习惯了战场硝烟和北方风沙的老兵而言,充满了疏离感。
他身边,紧跟着几位同样穿着便装却难掩军人气质的老部下。他们像钉子一样扎在地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惕。他们和李运龙一样,都是卸甲归田却又心有不甘的虎贲。赋闲在家的日子,闲得骨头缝里都发痒。当石松派人传信,说有个“来香江疗养”的由头,实则另有重任时,李运龙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只是没想到,装病这出戏演砸了。那医生眼睛毒得很,戳破了他的伪装。想起当时的情景,李运龙嘴角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老李这辈子最恨被人当猴耍!一怒之下,那不识相的医生被他蒲扇般的大手揪着领子提溜起来,沙包大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招呼上去,直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告饶才算完。虽然过程粗暴,结果倒是达到了——他终于站在了南丫岛的码头上。
“运龙兄!”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李运龙循声望去。石松穿着一身考究的米白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一众便装随从的簇拥下,正快步向他走来。海风吹拂着他梳理整齐的鬓角,与李运龙这一行人的粗粝形成了鲜明对比。
“石松老弟!”李运龙大步迎上,粗糙的大手与石松伸来的、保养得宜的手重重一握,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你这地方,山好水好,怕不是真让老子来享清福、钓钓鱼的吧?” 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却是对脱离枯燥日常、重获用武之地的感激。
石松的笑容更深了些,他亲昵地拍了拍李运龙结实的臂膀,力道不轻不重:“运龙兄说笑了。清福?怕是没那个闲工夫。”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辽阔而暗流涌动的海面,声音压低,瞬间带上了肃杀之气:“请你这位‘镇海神针’出山,自然是要动真格的。最近香江海域,冒出来几股不知死活的海盗,猖獗得很,劫商船,掠渔村,闹得人心惶惶。官面上那些水警,哼,花架子居多。我需要你,来帮我好好‘修理’一下他们。”
“海盗?!” 李运龙眼中那点茫然和调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战场上淬炼出的、如同饿狼发现猎物般的精光。他腰杆猛地挺直,一股凛冽的杀气无形地弥漫开来,连他身边的老部下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娘的!在哪儿?狗胆包天!老子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连窝端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上船。
石松被他的急性子逗笑了,赶紧按住他:“运龙兄,稍安勿躁!仗,有你打的。但现在,先安顿下来。你的老兄弟们,” 他指了指李运龙身后那些目光炯炯的汉子,“还有更多,我已经安排他们分批潜入香江,现在都秘密集结在这南丫岛上,等着你这个主心骨呢。养精蓄锐,磨好刀枪,时机一到,雷霆出击!”
二、南丫岛的布局:蛰伏的刀锋
南丫岛,香江南部海域的一颗遗珠。它远离市区的喧嚣浮华,地势崎岖,海岸线犬牙交错,遍布着天然的岩洞、茂密的丛林和隐蔽的港湾。石松选择这里作为李运龙及其旧部的落脚点,眼光极其毒辣。这里进可扼守水道,退可隐入山林,是打造一个隐秘而强大的战略支点的绝佳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南丫岛表面依旧是那个宁静的渔岛,暗地里却涌动着不寻常的暗流。李运龙那1000名身经百战的老部下,如同水滴渗入海绵,悄无声息地分批抵达。他们化整为零,有的扮作渔民,有的装作探亲,有的甚至直接藏在运货的船舱底。一旦登岛,便迅速消失在岛上的各个角落。石松的运作能力惊人,充足的粮食、药品、崭新的武器弹药(巧妙地伪装在物资中)、甚至发电机和简易的营房建材,都源源不断地通过各种渠道运抵岛上。这些曾经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精锐,沉默而高效地开始建设他们的临时家园,构筑防御工事,进行适应性训练。整个岛屿,如同一头正在磨砺爪牙、蛰伏待机的猛兽。
这天,石松与夜大少一同站在岛上一处视野开阔的制高点。俯瞰下去,能看到丛林掩映间人影晃动,听到隐约传来的、被海风稀释的口令声和金属碰撞声。夜大少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搓着手,对石松低声道:“石松老弟,成了!下周开始,第一批,2000个‘劳务人员’就能分批上岸。下个月,还有2000!都是精壮汉子,底子干净,也吃过苦。” 他口中的“劳务人员”,自然是精心挑选的退伍军人或身强力壮的可靠人员。夜家深厚的背景和人脉,为石松的“兵源”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石松双手负后,海风吹动他的衣角。他望着脚下这片正在苏醒的岛屿,眼中闪烁着深邃而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勾勒一张宏大的蓝图。“好,”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让他们都来南丫岛。这里,就是我们钉在香江海域的一颗钉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堡垒。未来,这里就是我们的‘龙兴之地’!” 他将南丫岛的战略意义,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时间如海浪般推进。到了月底,原本略显空旷的南丫岛,已然容纳了五六千人。他们分散在密林深处、岩洞之中、临时搭建的营房里。白天,岛上似乎只有渔民劳作的身影;入夜,或在隐秘的海湾,或在林间开辟的空地,便会有队列在无声行进,有低沉的刺杀操练声响起,有蒙着布的电筒光在检查着枪支器械。整个岛屿笼罩在一种无声的、高度戒备的紧张氛围中。它已不再是世外桃源,而是一座枕戈待旦的战争堡垒。
三、李运龙与十三妹:酒馆里的战意
李运龙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安顿下来,熟悉了岛上的大致情况后,他那颗急于求战的心又躁动起来。很快,他就和石松手下的得力干将——十三妹,混得烂熟。十三妹人如其名,泼辣豪爽,行事作风颇有古时绿林好汉的遗风,尤其是一手快刀和惊人的酒量,在南丫岛乃至石松的整个体系里都赫赫有名。她最看不惯扭扭捏捏,最欣赏李运龙这种直来直去、杀气腾腾的真汉子。两人一见面,几碗烈酒下肚,便引为知己。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岛上一家烟火气十足的酒馆里,弥漫着米酒、炒花生和咸鱼混合的浓烈气味。油腻的方桌旁,李运龙和十三妹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个空酒瓶和一碟卤得黑亮的牛腱子肉。
李运龙端起粗瓷海碗,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土烧酒,酒液顺着他粗壮的脖颈流下。他“咚”地将碗砸在桌上,抹了一把嘴,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声音因为酒意和急切显得更加洪亮:“十三妹!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给哥透个底!那帮狗娘养的海盗到底窝在哪个耗子洞里?老子这身骨头都快生锈了!再不动手,这好刀都要闷出鸟来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用布缠裹着的厚背砍刀,那是他除了军装外,从老家带来的唯一旧物。
“哈哈哈!”十三妹发出一阵爽朗甚至有些放肆的大笑,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嗡嗡作响。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李运龙厚实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能让普通人龇牙咧嘴。“运龙哥!你这急性子,比我这‘十三妹’还‘妹’啊!” 她也灌了一大口酒,脸颊飞起两团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野性的光芒,“急啥?石松大哥心里有本账呢!那帮海耗子,蹦跶不了几天了!现在咱们兄弟都在岛上猫着,刀磨快了,枪擦亮了,就等大哥一声令下!”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带着一股嗜血的兴奋,“到时候,咱们就像两把尖刀,直插过去!把他们连人带船,全他妈给剁碎了喂王八!保管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从自己座位底下抽出一把寒光闪闪、刀身略弯的厚背砍刀(俗称“大号西瓜刀”),“哐当”一声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瞧见没?运龙哥,到时候妹妹我跟你并肩子上!管他什么‘翻江龙’、‘过海蛟’,在老娘这把‘斩崩刀’面前,都是盘菜!砍他个七进七出,片甲不留!” 她挥舞着拳头,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李运龙脸上,那股子彪悍的杀气和混不吝的江湖气,让周围几个偷偷看热闹的伙计都缩了缩脖子。
李运龙看着十三妹拍在桌上的刀和她那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跳上船去砍人的架势,非但不觉得粗鲁,反而觉得无比对胃口,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他重重一拍大腿,震得桌子又一晃:“好!痛快!十三妹,是条好汉!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儿!行,听你的,也听石松老弟的!咱们就安心等着!到时候,你左我右,咱们哥俩给他来个‘双鬼拍门’,杀他个人仰马翻!”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染甲板的场景。
就在两人豪气干云、恨不得立刻拔刀相向(海盗)之际,石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酒馆门口。他显然听到了后面那番“砍他个片甲不留”的豪言壮语。看着桌上明晃晃的砍刀和两个满面红光、杀气腾腾的“活阎王”,石松只觉得额角青筋微微一跳,无奈地抬手,用一方干净的白手帕,轻轻擦了擦其实并没有汗的额头。他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这还没正式开打呢,这两位爷就已经按捺不住要“斩尽杀绝”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让这两把过于锋利的刀,用在最该用的地方,而不是……把天捅个窟窿。他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两位“煞神”的注意。
海风穿过破旧的门窗,吹动油灯的火苗,在石松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南丫岛的夜,因为这蓄势待发的战意,显得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