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边缘的风总带着股咸涩的凉意,连脚下的礁石都比别处黑几分,像是被海水泡透了岁月。念安蹲在阴阳泉边,指尖的通脉玉碎片泛着微弱的金光,却没像往常那样与泉水的脉气呼应,反而微微发烫,像在抗拒什么。
这处阴阳泉是归墟龙脉的 “晴雨表”,百年前她跟着林九玄来过时,泉水分得清清楚楚 —— 左边的金色泉眼涌着清亮的水,像融化的阳光,透着龙脉的生气;右边的黑色泉眼流着沉凝的水,像浓缩的夜,裹着归墟的浊气,两色水在泉池中央汇成一道太极纹,互不侵犯,也互不吞噬,是归墟独有的平衡。
可现在,太极纹乱了。
金色泉水的流量比上次来少了一半,水面上飘着层淡淡的灰雾,原本透亮的水变得浑浊,像掺了细沙;黑色泉水却涨了不少,漫过了原本的泉边石,还在 “咕嘟咕嘟” 冒泡泡,泡泡破了之后,会散出缕缕黑丝,落在礁石上,能把石头腐蚀出细小的坑 —— 这不是归墟该有的浊气,是带着 “活气” 的邪祟,像有东西在泉底呼吸,一点点吐出能吞掉生气的黑雾。
“不对劲。” 念安把通脉玉碎片往金色泉眼里探了探,碎片的金光刚碰到泉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顶了回来,碎片上还沾了丝黑雾,瞬间就把金光压暗了几分,“是归墟的浊气又在躁动了,而且…… 比以前凶多了。”
她立刻站起来,眉心的金光亮得刺眼 —— 这次不再是短途穿梭,而是要把消息传给十二脉的长老,必须快。金光裹着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归墟的雾气里,只留下泉池边的礁石,还在被黑色泉水的黑雾悄悄啃噬。
半个时辰后,龙脉枢纽的议事厅里,气氛已经沉得能拧出水。
十二脉的长老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念安带回来的泉水样本 —— 金色的样本瓶里,水已经快变成灰色,瓶壁上沾着细沙似的杂质;黑色的样本瓶里,水还在冒泡泡,瓶底的礁石碎已经被腐蚀成了粉末。
“这不是普通的浊气躁动。” 王雪姬把冰晶镜放在样本瓶上方,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清晰的泉池影像,而是一片模糊的黑影,黑影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触手,在慢慢蠕动,“你们看,镜里的黑影带着‘根’,像在归墟深处扎了底,不是百年前黑棺会那种浮在表面的煞气,这是更古老的东西,可能…… 是归墟本身的邪祟要醒了。”
鬼手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攥着拐杖头的煞气臂雕饰,脸色比平时更沉。突然,他 “嘶” 了一声,猛地抬起右手 —— 虽然年轻时的煞气臂早就随着年岁衰退,可手臂上的皮肤还留着对邪煞的感应,此刻他的右臂皮肤红得发烫,像被火烤过,连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娘的!老鬼的胳膊在发烫!这股气息比黑棺煞气邪门多了,黑棺煞是‘凶’,这东西是‘腐’,能啃噬脉气,连老鬼身上残留的护脉气都挡不住!”
萧诺的脸色也不好看,手里的唤潮玉一直在剧烈跳动,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刚才潮汐阁传来消息,归墟附近的海龙脉在预警,海水比平时涨了三尺,而且涨得很怪,不是因为潮汐,是归墟深处有股力量在往上顶,把海水推了上来。沿海的村民已经开始往高处搬,再这么涨下去,怕是要淹了海边的护脉站。”
“更麻烦的是,阴阳泉的平衡一破,归墟的浊气会顺着地脉往九州扩散。” 山鬼脉的长老,也就是阿木的重孙女阿绿,手里握着灵草编的脉绳,脉绳的绿光已经变得很淡,“我们山鬼岭的地龙道里,已经检测到浊气痕迹,脉绳一碰就会变灰,再不想办法,连中原的灵脉泉都要被污染!”
念安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块发烫的通脉玉碎片,碎片的金光已经快被黑雾遮完了。她看着桌上的样本瓶,突然想起百年前林九玄跟她说过的话:“归墟是九州龙脉的‘底’,里面藏着最老的脉气,也藏着最老的邪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归墟的平衡,一旦破了,比魔神还难对付。”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浊气扩散,海水淹村吧?” 一个年轻的地行宗长老急了,手里的地脉之心碎片也在微微发烫,“我们地行宗的弟子已经去归墟边缘布‘固脉阵’了,可阵眼的脉气撑不了多久,黑色泉水的黑雾一碰到阵眼,阵眼就会变灰,根本挡不住!”
王雪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冰晶镜,对着中央龙形石柱的方向照了照 —— 镜里的黑影似乎感应到了石柱的脉气,蠕动得更厉害了,却没敢靠近:“石柱的龙脉气还能挡住浊气,可撑不了太久。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去归墟深处看看,找到那东西的‘根’,才能想办法重新稳住阴阳泉的平衡。”
“去归墟深处?” 鬼手皱起眉,拐杖敲了敲地面,“归墟深处连光都照不进去,百年前老辈们就说,那地方是‘脉气的坟’,进去了十有八九出不来!老鬼虽然老了,可也不能让年轻弟子去送死!”
“不是让年轻弟子去。” 王雪姬看向念安,又看了看鬼手和萧诺,“我们三个去。我有冰晶镜能探路,你有煞气臂能挡邪祟,萧诺有唤潮玉能稳住海龙脉,念安能跟龙脉共鸣,能找到浊气的流向。只有我们四个,目标小,也能应对突发情况。”
“雪姬婆婆,我也去!” 念安立刻上前一步,眉心的金光重新亮了起来,“我跟归墟的龙脉打过招呼,它认得我,能帮我们指路!而且…… 九玄哥哥的通脉玉碎片还在我这儿,碎片能感应到邪祟的气息,不会让我们走丢的。”
萧诺也点了点头,唤潮玉的跳动稍微稳了些:“潮汐阁的弟子已经在归墟海边搭了临时护脉站,能帮我们守住后路。只要我们找到邪祟的根,他们就能在外围配合,重新布‘海陆固脉阵’,稳住海水和地脉。”
鬼手看着他们,沉默了半天,突然咧嘴笑了,拐杖往石桌上一敲:“娘的!老鬼活了这么大,还没跟归墟的邪祟打过交道,正好去会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遇到危险,你们别管老鬼,先把消息传出去,不能让百年前的守护白费!”
“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人。” 王雪姬拿起桌上的冰晶镜,镜面的黑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决心,蠕动得慢了些,“百年前我们能一起打败魔神,百年后,我们也能一起守住归墟的平衡。”
议事厅外,年轻的弟子们已经在收拾行装 —— 地行宗的弟子扛着固脉桩,蛊脉的弟子带来了能防毒的护脉蛊,佛脉的弟子送来了镇魂舍利的碎片,能暂时挡住浊气的侵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却也带着坚定,像百年前他们的祖辈那样,相信只要十二脉团结,就没有守不住的龙脉。
念安走到中央龙形石柱前,把发烫的通脉玉碎片贴在石柱上 —— 碎片的金光突然亮了一下,石柱的金龙纹路也跟着亮了,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也像是在为她送行。“九玄哥哥,清瑶姐姐,” 她轻声说,“我们要去归墟了,会守住阴阳泉,守住九州的龙脉,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石柱的金光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当天傍晚,王雪姬、鬼手、萧诺和念安就带着行装,往归墟的方向出发。龙脉枢纽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喜庆的百年钟,而是带着守护的坚定,钟声顺着地脉传向九州各地 —— 雪原的神山、江南的水乡、西域的沙漠、岭南的万虫谷,每个听到钟声的风水师,都握紧了手里的护脉工具,准备随时支援。
归墟边缘的雾气更浓了,黑色泉水还在往外冒黑雾,海水还在慢慢上涨,可这一次,不再是无人应对的危机。四个身影的轮廓在雾气中慢慢前行,通脉玉的金光、冰晶镜的蓝光、煞气臂的红光、唤潮玉的淡蓝光,四道光缠在一起,像一把小小的火炬,在归墟的黑暗里,慢慢往深处探去 —— 下一章的归墟探秘,正等着他们去揭开那古老邪祟的秘密,也等着他们去续写新的守护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