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入口的绿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李守一刚冲进去,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裹住,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周围的鬼魂虚影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扑,有的抓他的胳膊,有的扯他的道袍,煞气往骨头缝里钻,疼得他牙都快咬碎了。可他顾不上这些,眼里只有那团飘在绿光深处的魂茧 —— 江雪凝的魂还在里面挣扎,透明的茧上还缠着没断干净的魂丝,正一点点往她的魂里钻。
“江姑娘!我来了!” 李守一举起经卷散页,金光往魂茧上罩。刚碰到茧,魂丝就 “滋滋” 想着缩了回去,茧上的绿光也淡了点。可还没等他伸手去解茧,身后突然传来 “呼” 的一声 —— 周玄通的身影从绿光里冲了出来!他的身上裹着浓黑的煞,眼神里满是疯狂,手里还抓着半块聚魂果的壳,直往李守一的胸口撞!
“别碰她!她是我娘的引魂器!” 周玄通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带着股不属于人的尖细,像是被黄泉的煞气染了魂,“谁都别想抢!”
李守一赶紧用经卷挡,金光和周玄通的煞撞在一起,发出 “砰” 的一声。他被震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魂茧。周玄通趁机扑上来,爪子直抓他手里的经卷 —— 他知道,这卷书是克他还魂术的关键,只要毁了书,就没人能拦他。
就在这时,入口外突然传来林九的怒吼:“玄通!住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李守一回头看,只见林九拄着半截桃木枝,踉踉跄跄地冲进入口。他的道袍已经被血染黑了大半,胸口的七星血印亮得刺眼,每走一步都往地上滴黑血,显然是反噬到了极致。陈平安、张启明和阿青也跟在后面,陈平安举着护徒杖挡鬼魂,张启明往地上洒破煞膏,阿青则将双阳木的红光往林九身上送,帮他稳住阳气。
“师父!您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太危险!” 李守一急得大喊,周玄通还在疯狂地扑,他根本分不出手护林九。
“我不进来…… 你撑不住……” 林九慢慢举起手里的五雷符碎片,碎片上还沾着他的血,“这是最后一次…… 五雷正法…… 就算拼了这条命…… 也得救雪凝…… 也得拉你回头……”
周玄通听到 “五雷正法”,突然停了扑击,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 他当年被五雷劈过,知道这术的厉害。可没一会儿,他又疯狂起来,往雕像的方向退:“你不敢!你现在反噬这么重,启动五雷只会把自己也劈死!你舍不得死!”
“我是舍不得死…… 可我更舍不得看着你毁了自己……” 林九突然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符碎片上,血印的红光瞬间暴涨,“我林九这辈子,没对不住谁,就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 今天就算死,也得把你从歧路上拉回来!”
他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念五雷咒。咒语声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每念一句,周围的煞气就往符碎片上聚,碎片的蓝光也越来越亮。陈平安赶紧将护徒杖的绿光往林九身上罩,张启明则将纯阳血往他的嘴唇上抹,帮他吊住阳气:“林九前辈!撑住!我们帮你!”
阿青也将双阳木的红光往符碎片上送,红光和蓝光缠在一起,竟让碎片的光芒更盛了几分。周围的鬼魂虚影被光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直接散成了煞,被光吸进碎片里,成了五雷的养料。
周玄通彻底慌了,他往雕像后面躲,同时举起聚煞珠往雕像身上按:“别念了!我毁了雕像!我毁了它!你启动五雷也没用!”
可已经晚了 —— 林九猛地睁开眼,将符碎片往空中一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咒语:“五雷正法!听我号令!天雷降!破邪煞!”
“轰隆!”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黄泉入口的绿光都被压了下去。一道碗口粗的天雷从空中劈下来,带着淡蓝的光,直往雕像的方向落!林九早就算好了角度,天雷避开了魂茧,避开了李守一,甚至避开了周玄通,就奔着雕像去 —— 他知道,雕像才是根源,毁了雕像,周玄通的还魂术就成不了。
周玄通绝望地闭上眼,以为雕像会被劈碎。可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 天雷刚碰到雕像的石身,就被瞬间吸了进去!雕像胸口的 “煞” 字突然亮得发黑,石身上的黑纹像活过来似的,顺着雷气往全身爬。没一会儿,雕像突然 “嗡” 的一声,从石手的指尖射出一道黑紫色的雷 —— 是被转化的煞雷!比刚才的天雷粗一倍,煞气浓得像墨,直往林九的方向劈!
“怎么会这样?!” 李守一瞪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天雷能被转化成煞雷,这雕像也太邪门了!
林九也愣住了,他咳着血往旁边躲,可煞雷太快,还是擦到了他的胳膊。“啊!” 林九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胳膊上的皮肉瞬间就黑了,煞气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胸口的血印也暗了点,“是…… 是地煞门的‘聚雷转煞阵’!这雕像里…… 藏着阵眼!天雷不仅劈不坏它…… 还会被它转化成煞雷!”
煞雷没劈中林九,又转向了阿青!阿青吓得赶紧举起双阳木,红光往煞雷上挡。“滋” 的一声,红光被煞雷劈得瞬间弱了大半,阿青也被震得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桃木牌都差点掉在地上。
“阿青!” 张启明赶紧冲过去扶他,同时往煞雷上洒破煞膏。刚刚碰到雷,就 “噼啪” 炸了,根本没用,煞雷反而更浓了,又转向了陈平安!
陈平安举起护徒杖,绿光涨到最大,往煞雷上撞。“砰” 的一声,绿光被劈得粉碎,护徒杖也断成了两截,陈平安被震得飞出去,撞在入口的石壁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平安!” 李守一急得疯了,周玄通还在旁边冷笑,雕像还在不断地射煞雷,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他突然想起怀里的血煞丹 —— 之前炼的反煞丹,能吸煞气,说不定能吸煞雷!
可还没等他掏丹,煞雷又转向了魂茧!江雪凝的魂在茧里疯狂地挣扎,茧上的绿光越来越淡,眼看就要被煞雷劈中!林九突然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魂茧前面!
“不要!” 李守一和周玄通同时喊出声!
煞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林九的背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被黑紫色的煞裹住,胸口的血印彻底暗了下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地上倒。可他的手还紧紧护着魂茧,没让煞雷碰到江雪凝分毫。
“师父!” 李守一疯了似的冲过去,抱住林九。林九的背上已经黑得不成样,煞气还在往五脏里钻,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却还睁着眼睛,看着李守一,嘴唇动了动:“血…… 血煞丹…… 用它…… 吸煞雷…… 救…… 救玄通……”
周玄通看着倒在地上的林九,突然愣住了。他想起小时候,林九替他挡爹的责骂;想起林九把唯一的糖分给自己;想起林九偷偷教他练基础术法…… 那些被仇恨掩盖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他看着林九背上的伤,看着他护着魂茧的手,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发出像野兽似的呜咽声 —— 他后悔了。
雕像还在射煞雷,这次是往周玄通的方向!李守一赶紧掏出怀里的血煞丹,往煞雷上扔!丹刚碰到雷,就 “嗡” 的一声亮了,暗红色的光裹住煞雷,开始疯狂地吸里面的煞气!煞雷的黑紫色慢慢变淡,最后竟被丹完全吸了进去,丹也变得更亮了,泛着淡淡的红光。
“有用!血煞丹能吸煞雷!” 张启明激动地大喊,他扶着阿青站起来,“守一!再用丹吸雕像的煞气!它没了煞,就发不出煞雷了!”
李守一点点头,捡起血煞丹,往雕像的方向冲。周玄通突然站起来,拦住他:“我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愧疚,“是我造的孽…… 该我来还……”
他抢过血煞丹,往雕像的胸口冲。雕像的 “煞” 字还在亮,石手正往他身上抓。周玄通猛地将丹按在 “煞” 字上!丹 “嗡” 的一声,开始疯狂地吸雕像的煞气!雕像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石身开始慢慢变黑,黑纹也越来越淡,射出来的煞雷也弱了下去。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雕像突然剧烈地晃了晃,胸口的 “煞” 字炸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煞从里面冲出来,直往周玄通的身上钻!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开始慢慢变透明,像江雪凝之前那样,显然是被煞气缠了魂!
“玄通!” 林九虚弱地喊,想伸手拉他,却没力气。
李守一赶紧冲过去,将经卷散页往周玄通身上贴,同时往他身上渡阳气:“撑住!别被煞气缠魂!我们能救你!”
周玄通看着李守一,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林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晚了…… 我之前害了太多人…… 这是报应……” 他突然将血煞丹往李守一手里塞,“用它…… 吸完雕像的煞…… 救雪凝…… 别管我……”
他猛地往雕像的石首上撞!石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煞气疯狂地往他身上钻,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却还在笑着:“娘…… 对不起…… 儿子错了…… 下辈子…… 再孝敬您……”
雕像的煞气被周玄通引走了大半,血煞丹趁机吸完了剩下的煞,雕像的石身慢慢变成了普通的黑石头,再也发不出煞雷,也不再冒煞气。周玄通的身体最后闪了闪,彻底散成了煞,被血煞丹吸了进去,丹也终于暗了下去,成了块普通的黑石头。
林九看着周玄通消失的地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慢慢闭上眼睛,彻底晕了过去。李守一赶紧将他抱起来,又看了看魂茧 —— 江雪凝的魂还在里面,虽然虚弱,却没再散,茧上的魂丝也被血煞丹吸干净了。
“我们先出去!这里不能待太久!” 张启明扶着阿青,又帮李守一抬林九,“玄正堂的护心碑能稳住林九前辈的阳气,也能帮江姑娘的魂归位!”
众人慢慢往入口外走。陈平安捡起断成两截的护徒杖,阿青攥着已经暗下去的双阳木,李守一抱着林九,张启明则小心地护着魂茧。黄泉入口的绿光慢慢暗了下去,最后彻底消失,地面的裂缝也慢慢合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噩梦。周玄通没了,林九还在昏迷,江雪凝的魂还没归位,雕像虽然成了普通石头,却还立在正殿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问题。更重要的是,《青囊经》的后半卷还在,九转还魂术的秘密还没完全解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 “周玄通” 出现。
刚走出城隍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驱散了身上的煞,也驱散了些许的绝望。李守一抱着林九,看着怀里昏迷的师父,又看了看手里的血煞丹,心里满是坚定 —— 他会救醒林九,会帮江雪凝魂归位,会守护好茅山,会守住师父和周玄通用命换来的平静。
可他不知道,在城隍庙正殿的废墟里,那尊普通的黑石头雕像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种子在动 —— 是之前血煞种子的残种,被雕像的煞裹住,没被血煞丹吸干净,正慢慢往土里钻,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等着下一个机会破土而出。而这颗种子,也将成为下一章《李守一策?血煞丹破》的关键,李守一需要用最后的血煞丹,彻底清除这颗隐患,也彻底了结这场因《青囊经》而起的同门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