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晨阳刚爬过护心碑顶,碑前的三才坛就已经透着股肃穆劲儿。八根桃木柱围着坛心插成圈,每根柱上都贴满了李守一画的五雷符,符纸边角被晨风吹得轻颤,金光却稳稳裹在柱身上,没半点散乱。陈平安正蹲在坛心调护徒杖,杖头抹了层张启明新熬的引阳膏,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像裹了层蜜蜡。
“师父的残魂昨晚又来消息了。” 李守一攥着三枚铜钱匆匆跑过来,铜钱是用艾草汁泡过的,边缘还沾着点朱砂,“说五雷正法必须找准周玄通的生辰八字方位,不然天雷会被他的血煞引偏,上次师父就是吃了这个亏!”
张启明背着药箱凑过来,老医生往铜钱上撒了点还阳草粉:“这三枚‘镇煞钱’是当年林九前辈的师父传下来的,测方位最准,就是得心诚,不能有杂念。” 他指着坛心的八卦图,“你站在乾位抛,铜钱落地的朝向,就是生辰八字的方位,记住,抛三次,取两次相同的结果。”
李守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乾位。他闭上眼睛,脑子里过了遍师父残魂说的 “心无杂念,以气引钱”,再睁开眼时,手里的铜钱已经被阳气烘得发烫。他胳膊一扬,三枚铜钱 “哗啦啦” 落在八卦图上,叮当作响。
众人赶紧凑过去看 —— 两枚铜钱正面朝上,一枚背面朝上,钱眼正对着西北方向,连边缘的朱砂痕都整整齐齐指向那边。
“西北?” 陈平安皱了皱眉,掏出之前的传讯符,“守在城隍庙的弟子说,西北方向的黑煞幡最多,比其他方向密三倍,难道周玄通的生辰八字方位就在那儿?”
“说不定是巧合,再抛一次。” 张启明怕有误差,又递了三枚新的镇煞钱过来。
李守一这次更小心,先把铜钱在护心碑上蹭了蹭,沾了点碑身的阳气,再闭眼凝神。第二次抛出去,铜钱落地的瞬间,坛心的八卦图突然亮了下,三枚钱还是两枚正一枚背,钱眼依旧死死对着西北,连角度都没差多少。
“邪门了!” 李守一自己都愣了,“就算方位对,也不能这么准吧?” 他捡起铜钱翻来覆去看,铜钱没问题,八卦图也没被动过手脚,“难道周玄通故意把生辰八字的气息引到西北?想骗我们往那边引雷?”
就在这时,护心碑突然微微发烫,碑身的金光里慢慢浮出林九的残魂。这次的残魂比昨天清楚点,道袍上的纹路都能看清,就是脸色透着股苍白:“不是巧合,是他的本命蛊在西北。” 残魂飘到八卦图前,指尖点了点西北方向,“周玄通的生辰八字和本命蛊绑定了,蛊在哪,他的‘命位’就在哪,你们测到的,其实是蛊的方位。”
“那他把蛊藏在西北?” 张启明赶紧掏出罗盘,指针果然往西北方向偏,而且抖得厉害,“罗盘上的煞气值在涨,那边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藏着子母蛊的母蛊!”
林九的残魂摇摇头,身影又开始晃:“不是藏,是埋…… 他在西北埋了血煞引,把母蛊嵌在里面,想借天雷的阳气养蛊。” 残魂的声音突然变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他在盯这儿…… 我得赶紧说,五雷正法的引雷咒要改,加一句‘以蛊定命,以雷破煞’,不然会被他借雷养蛊……”
话没说完,残魂突然抖了一下,像被黑煞抽了似的,瞬间淡了大半。坛心的八卦图也跟着暗下来,铜钱在地上转了两圈,竟反过来指向东南,跟刚才完全相反:“不好!周玄通在远程改煞气轨迹!” 陈平安赶紧用护徒杖往八卦图上一按,绿光涌进去,才把铜钱稳住,“他想搅乱我们的方位,让我们引雷出错!”
李守一赶紧把刚才残魂说的咒语记下来,用朱砂笔写在五雷符背面:“不管他怎么搅,三次有两次指向西北,肯定有问题!” 他捡起铜钱,又抛了第三次 —— 这次没受干扰,铜钱还是对着西北,连钱眼的角度都跟第一次一样,“你看!还是西北!他的煞气只能干扰一时,改不了本命蛊的位置!”
张启明往西北方向撒了把还阳草籽,草籽落地后竟往西北方向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煞气在往西北聚,而且是活的,肯定是血煞引在吸阳气!” 老医生掏出药箱里的 “探煞粉”,往空中一撒,粉末飘到西北方向突然变黑,“距离不远,就在玄正堂西北二十里的乱葬岗,那里是个老地脉节点,适合埋血煞引!”
“乱葬岗?” 李守一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文曲尸就是从那边的棺木里爬出来的!周玄通肯定早就在那儿布置了,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城隍庙,其实西北才是他的后手!”
陈平安摸了摸下巴,护徒杖在手里转了圈:“那我们分两路走 —— 一路去城隍庙,按原计划引雷,吸引周玄通的注意力;另一路去乱葬岗,挖出血煞引,毁了他的母蛊,断他的后路!”
“我去乱葬岗!” 李守一立刻举手,“我熟悉五雷符,也知道血煞引的样子,而且师父的残魂说要改咒语,我去最合适!” 他往怀里揣了几张五雷符和破煞膏,“张医生,你给我点探煞粉和还阳草籽,我好找到血煞引的位置。”
张启明赶紧给他装了两小袋,又往他袖口抹了层引阳膏:“这膏能防血煞,遇到母蛊别硬拼,用还阳草籽撒它,草籽能吸蛊的阴气!” 他又递了个桃木哨子,“吹三下,玄正堂的弟子会去支援你!”
陈平安则往李守一手里塞了张护心符,是子母符的子符:“我带弟子去城隍庙起坛,你那边得手后,就捏碎符,我这边立刻引雷,双管齐下,让周玄通顾头不顾尾!” 他拍了拍李守一的肩膀,“小心点,乱葬岗的煞气重,周玄通肯定在那儿布了埋伏,说不定有没激活的僵尸。”
李守一点点头,把铜钱和记着咒语的纸揣好,提上七星剑就往玄正堂外走。晨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护心碑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 碑身的金光还在闪,像是师父在给他打气。他攥紧手里的桃木哨子,心里默念:师父,这次我肯定毁了血煞引,不让你白白受煞气的苦!
往乱葬岗走的路上,李守一没敢放松警惕。路边的草都透着股黑气,连晨露都泛着灰,显然是被血煞引的煞气污染了。他每隔几步就撒点探煞粉,粉末飘向西北的速度越来越快,颜色也越来越黑:“快到了!”
转过一道山弯,前面果然出现片乱葬岗,坟包上的土都是黑的,插在坟头的木牌歪歪扭扭,上面的字被煞气染得看不清。最中间的坟包比其他的大一圈,坟头上插着根黑幡,幡上的咒文正是血契符文,在晨风中飘得诡异。
“就是这儿!” 李守一躲在树后观察,黑幡周围的煞气最浓,探煞粉撒过去瞬间变成黑灰,“血煞引肯定埋在这坟包里,母蛊就在引的中心!” 他刚要冲过去,突然听到坟包后面传来 “嗬嗬” 的怪响 —— 是僵尸!
两具青黑色的僵尸从坟包后面爬出来,身上裹着烂布,指甲又黑又长,正是之前没被解决的普通僵尸,显然是周玄通留在这儿守血煞引的。僵尸看到李守一,立刻张着嘴冲过来,嘴里的黑汁往下滴,落在地上烧出小坑。
“就这点伎俩还想拦我?” 李守一掏出张五雷符,往空中一扔,“五雷符,起!” 符纸金光炸开,僵尸被金光扫中,动作瞬间慢了半拍。他趁机冲过去,七星剑的绿火直刺僵尸的心脏,“给我破!”
绿火穿透僵尸的胸膛,里面的煞气瞬间散了,僵尸直挺挺倒在地上,再也没动。李守一刚松口气,又有三具僵尸从坟包里爬出来,这次的僵尸更厉害,身上还缠着黑煞线,显然是被血煞引的煞气强化过的。
“看来周玄通下了血本!” 李守一不敢大意,掏出探煞粉往空中一撒,粉末落在僵尸身上,标出了它们的煞气弱点 —— 都在咽喉位置。他踏着七星步绕到僵尸侧面,七星剑的绿火直刺最前面僵尸的咽喉,同时往另外两具僵尸身上扔了张纯阳符,“先解决一个!”
绿火刺中咽喉的瞬间,僵尸发出声惨叫,煞气从伤口散出,倒在地上不动了。另外两具僵尸被纯阳符困住,动作慢了不少,李守一趁机冲过去,剑起剑落,又解决了一具。最后一具僵尸见同伴都死了,突然转身往坟包冲,像是要引爆血煞引!
“想炸?没门!” 李守一赶紧掏出破煞膏,往僵尸身上一泼,绿色药膏在僵尸身上炸开,煞气瞬间被压制。他冲过去一剑刺中僵尸的心脏,同时用脚踹向僵尸的后背,把它踢离坟包:“现在轮到你了,血煞引!”
他走到坟包前,掏出桃木铲(用桃木削的简易铲子,不是机械)开始挖。黑土很松,挖了没几下,就碰到个硬东西 —— 是个黑色的陶罐,罐身上刻满了血契符文,正是血煞引!罐口还露着点黑丝,是母蛊的触角!
“找到你了!” 李守一刚要伸手去拿,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 是周玄通的气息!他赶紧转身,手里的七星剑绿火暴涨,却没看到人,只有道黑煞线从空中划过,差点击中他的后背!
“李守一,你还真敢来!” 周玄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冷笑,“这血煞引里的母蛊,可是用我十年精血养的,你敢碰,就等着被蛊虫啃食经脉吧!”
李守一握紧七星剑,警惕地看着四周:“别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跟我正面打!” 他往血煞引的陶罐上撒了把还阳草籽,草籽刚碰到陶罐就开始发芽,往罐里钻,“你的母蛊快不行了,还不出来救它?”
空中的黑煞线突然变多,缠向李守一的四肢:“救?我是想让你当母蛊的养料!” 周玄通的声音变得疯狂,“只要你死了,林九就没了徒弟,五雷正法没人能引,我就能顺利逆转地脉,引阴兵现世!”
黑煞线越来越近,李守一感觉身上的阳气都被吸走了点。他突然想起张启明给的桃木哨子,赶紧掏出来吹了三下 —— 哨声刚落,远处就传来弟子的喊声,玄正堂的支援到了!
“算你运气好!” 周玄通的声音带着不甘,黑煞线突然消失,“三日后城隍庙,我看谁还能救你!”
声音消失后,李守一松了口气,赶紧把血煞引的陶罐挖出来,往上面贴了张五雷符:“别想再害人了!” 他抱着陶罐往玄正堂走,心里清楚,这只是三日前的小插曲,真正的大战,还在城隍庙等着他们。而此刻的城隍庙地宫深处,周玄通正看着聚煞珠里躁动的母蛊,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 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