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台的护心灯突然暗下去时,陈平安正在用护徒之杖挑亮灯芯。雪凝的三阴眼盯着灯油里的还阳草残茎,发现原本泛着青光的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藤蔓上的断指纹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陈公子!\" 雪凝的稻草人突然瘫软在掌心,稻草绳缠着的还阳草戒指发出哀鸣,\"还阳草的根...... 在流血......\"
陈平安的甲胄护心镜映出深潭方向,那株曾在将军墓开花的还阳草,此刻正从根部开始溃烂,每片枯叶都显形出周玄通的笑脸残影。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培育室说的话:「还阳草开花时,就是师叔该走的时候」,掌心的护徒之杖 \"当啷\" 落地。
\"雪凝,\" 陈平安的声音发颤,护徒之杖的藤蔓自动缠向还阳草根部,\"根须里缠着的,是周师叔的残魂......\"
雪凝的眼泪滴在护心灯,灯油突然沸腾,显形出周玄通在西医馆的深夜:对方用断指血浇灌还阳草,对着幼苗碎语 \"平安和雪凝怕黑,你得替师叔照亮他们的路\"。三阴眼穿透根须,看见无数细小的魂光在藤蔓间游走,每缕都刻着 \"护平安护雪凝 \"。
\"周叔叔......\" 雪凝的指尖抚过枯萎的茎秆,发现根部竟嵌着枚极小的青铜戒指,正是周玄通从不离身的那枚,\"您把自己的命魂,炼成了还阳草的根......\"
楚墨的甲胄突然发出清鸣,护心镜显形出千年前的破庙:周玄通跪在楚墨的空棺前,将自己的命魂珠掰成两半,一半塞进还阳草种子,一半嵌进楚墨的甲胄。陈平安这才明白,为何每次使用还阳草,都能听见师叔的声音 —— 那是命魂在护佑。
\"雪凝,平安,\" 周玄通的残魂突然在护心灯显形,道袍碎成飞絮,\"别怪师叔隐瞒,还阳草的根须,是师叔用三十年断指血养的护心锚......\"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自动指向根须,杖头还阳草的枯叶突然发光,显形出周玄通的记忆碎片:在柏林医学院偷解剖刀被追,断指血滴在还阳草种子上;在鹰嘴崖引开追兵,用最后力气在根部刻护心符;在西医馆深夜,用命魂珠替雪凝挡下尸毒。
\"师叔,\" 陈平安握紧雪凝的手,\"您的魂,早该安息......\"
周玄通摇头,断指血在护心灯拼出聚魂台的破阵图:\"平安,雪凝,还阳草枯萎,是师叔的魂识该散了。但你们看 ——\" 他指向深潭底的护心罩,\"每个百姓的窗台上,都长着还阳草的新芽,那是师叔用命魂种的护心芽。\"
雪凝的三阴眼望去,渝州城家家户户的窗台,真的冒出了青色的芽尖,每株芽尖都缠着极小的护心符,正是周玄通教他们折的样式。更震撼的是,芽尖的断指纹路,与还阳草根部的魂光,形成了巨大的护心阵。
\"周叔叔,\" 雪凝的眼泪砸在根部的戒指,\"您连最后的护心符,都藏在百姓的窗台......\"
周玄通的残魂突然发出强光,断指血在陈平安掌心写出 \"护徒永恒\":\"雪凝啊,师叔当年在破庙见到你们时,就知道,你们的血,能让断指堂的护心符,永远烧下去。\" 他望向楚墨,\"将军,渝州的地脉,就交给你了。\"
楚墨的甲胄突然单膝跪地,护心镜的 \"护徒\" 二字与还阳草的根须共鸣:\"玄卿,你用千年断指血,替我护了江家十代。这一世,我定护好你的徒儿们。\"
话未说完,还阳草的根部突然崩解,周玄通的残魂化作万千光点,每点都飞向陈平安和雪凝的印记。陈平安感觉胸口的甲胄突然轻了许多,却又重了许多 —— 轻的是师叔的魂散了,重的是护徒的担子,彻底落在了他们肩上。
\"陈公子,\" 雪凝望着掌心的戒指,\"周叔叔的命魂珠碎片,都融进了我们的印记......\"
陈平安点头,护心镜映出周玄通的最后留言:「平安,雪凝,师叔的护心符,以后要你们自己折了。记住,护徒的最高境界,是让徒儿们的血,比我的断指血更烫。」他突然想起,师叔从未教过他们高级符咒,却总让他们在义庄的槐树下,折最简单的护心符。
深潭底传来地脉愈合的轰鸣,护心灯的光芒突然暴涨,显形出周玄通在井底刻的血字:「断指堂传人陈平安、江雪凝,即日起,护渝州地脉,守万家灯火」。雪凝的稻草人在此时彻底复原,稻草绳上系着的,是周玄通最后一缕魂光。
\"雪凝,\" 陈平安望向深潭方向,那里的枯井正在闭合,\"周师叔的替死身......\"
雪凝摇头,颈后的莲花纹与护心灯共鸣,显形出井底的场景:青铜棺盖自动闭合,棺中周玄通的替死身,此刻穿着断指堂的道袍,掌心躺着还阳草的种子,种子表面,刻着 \"平安雪凝\"。
\"陈公子,\" 雪凝握紧他的手,\"周叔叔说过,护心符的光,不是他给的,是我们自己心里的火。\"
深潭的水在他们脚下沸腾,陈平安和雪凝相视而笑,手牵手走向护心灯。他们知道,还阳草的枯萎不是终点,是护徒路的新开始 —— 那些散落在百姓窗台的护心芽,那些刻在他们血脉里的断指纹,都是周玄通留给他们的,最珍贵的礼物。
当护心灯的光芒照亮聚魂台,陈平安看见灯芯里飘着片还阳草的枯叶,叶面上显形出周玄通的笑脸,断指血在叶面写出:「平安雪凝,师叔的护心符,永远在你们相握的掌心里」。他知道,那是师叔在告诉他们,护徒的念,就像还阳草的根,即使枯萎,也会在春天重新发芽。
深潭底传来最后的引魂幡残响,陈平安感觉胸口的甲胄发出龙吟,那是楚墨的忠勇魂在欢呼,是周玄通的命魂在燃烧。他知道,最后的危机虽然暂时退去,但护徒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雪凝,\" 陈平安望向她眼中的护心灯,\"我们的护心符,该换新的了。\"
雪凝点头,颈后的印记与他掌心的戒指共鸣,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护徒传奇,即将在护心灯的光芒里,展开新的篇章。而周玄通的那句 \"护徒永恒\",将永远刻在他们的血脉里,指引着他们,在渝州的每座凶宅,每寸地脉,刻下新的护心符。
深潭的水在他们身后合拢,却在水面留下永不熄灭的护心印。陈平安和雪凝知道,这场还阳草的枯萎,不是结束,而是护徒路的新起点 —— 他们会带着周玄通的命魂,楚墨的忠勇,在每个血月之夜,为渝州城的百姓,挡住所有的阴煞,让护心符的光,永远闪耀。
雪凝突然指着护心灯,那里的光芒正在显形出无数细小的护心符,每个符纹里,都藏着周玄通的碎语。她知道,那是师叔在告诉他们,护徒的念,就像还阳草的种子,只要种在心里,就永远不会灭绝。
深潭底传来地脉震颤的轰鸣,陈平安感觉胸口的甲胄愈发温暖,那是楚墨的三魄在沉睡,是周玄通的命魂在守护。他知道,下一次危机来临时,他们的护心符,会比任何时候都更亮,因为那是用断指血和护徒念,共同铸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