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宅的院里静得吓人,连哭喊声都像被浓重的煞气裹住了,闷闷的,透着股死气。管家哆哆嗦嗦地在前头带路,手里的灯笼晃得厉害,光线下,院子里的花草全蔫了,叶子上蒙着层灰黑色的东西,一碰就碎成渣,地面缝隙里还往外渗着淡淡的黑气,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软乎乎的,心里发毛。
“凉亭…… 凉亭就在前面。” 管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灯笼光扫过不远处的凉亭,白布在风里飘着,像个招魂的幡,“夫人就是在去凉亭的路上倒的,俺们…… 俺们没敢动。”
十三走在前面,怀里的分劫碑碎片还在微微发烫,碎片的金光透过衣料,在身前映出个小光圈,把周围的黑气稍微挡了挡。他能感觉到,煞气最浓的地方不是凉亭,而是旁边的正屋 —— 那屋子门窗紧闭,却有黑气从门缝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在门框上,连朱红色的木门都泛着青灰色。
“先去正屋看看。” 九叔突然停住脚,手里断了指针的罗盘还在微微颤动,“煞气是从正屋散出来的,凉亭只是个幌子。”
管家一听要去正屋,脸瞬间白了:“别…… 别去正屋!老爷说过,正屋最近不能进,进去的下人…… 进去的下人都晕了!”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十三没等他说完,就朝着正屋走过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门把手上竟结了层薄霜 —— 这天气,根本不该有霜。
“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比凉亭那边的黑气还重。九叔赶紧掏出张清心符,往空中一扔,符纸燃成灰烬,淡金光在屋里散开来,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十三的瞳孔瞬间收缩,连呼吸都停了半秒 —— 正屋的梁上,竟悬挂着五具小小的尸体!尸体用黑色的麻绳吊着,离地面足有丈高,每具尸体都只有半人长,显然是童男童女。皮肤干瘪得贴在骨头上,呈青灰色,像晒干的树皮,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可每个黑洞里,都含着一滴暗红色的东西,借着符纸的光看,竟是没干涸的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挂着,在下巴尖上悬着,没掉下来。
“我的娘啊!” 管家惨叫一声,手里的灯笼 “哐当” 掉在地上,滚出老远,人直接瘫在地上,腿肚子直抽筋,“这…… 这是啥?!咋会有这么多娃的尸体!”
九叔的脸色比纸还白,往前走了两步,抬头仔细看着尸体,又蹲下来看地面 —— 正屋的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在五具尸体正下方,画着个暗黑色的五芒星阵,阵的每个角都埋着一把沾血的糯米,糯米发黑,显然是埋了有些日子了。
“五鬼运财局…… 真的是五鬼运财局!” 九叔的声音都在颤,手指着五芒星阵,“这五具童尸,是用来镇五方的!东、南、西、北、中,正好对应梁上的五个位置!”
十三也缓过神来,走到阵边,小心地避开糯米,抬头看着最东边的那具童尸 —— 尸体穿着件破烂的红布衣裳,像是过年时穿的,衣角还绣着个小小的 “福” 字,可现在,那衣裳皱巴巴的,沾着黑灰,看着让人心疼。“这些孩子…… 都是哪来的?王老爷从哪弄来这么多童尸?”
“俺…… 俺不知道!” 管家还在地上瘫着,声音都变调了,“俺就知道老爷最近总关在书房,还不让俺们靠近,有时候半夜能听到书房里有动静,俺还以为是老爷在算账,没想到…… 没想到是在弄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绸缎衣裳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泪,看到正屋里的景象,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爹!你咋能这么做啊!你说要改命,要让王家东山再起,俺以为你只是请风水先生看看,没想到你…… 你竟用这么邪门的法子!你这是招鬼啊!”
“你是王老爷的儿子王富贵?” 九叔认出他,之前王老爷来护道堂送米时,他跟着来过一次。
王富贵哭着点头,爬过去抓住九叔的裤腿:“九叔!俺爹糊涂啊!半个月前,有个穿黑衣的风水先生来家里,说俺家风水不好,要想改命,就得设‘五鬼运财局’,要五具八字纯阴的童尸,镇在五方,再用俺家的…… 俺家的人当引,就能聚财!俺爹听了,就像魔怔了一样,到处找童尸,俺劝过他,可他不听啊!”
“用你家的人当引?” 十三心里一沉,“他用谁当引?”
王富贵的哭声顿了顿,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他…… 他说要用俺儿子的八字!俺儿子小财,是九宫命格,八字里全是阳火,正好能当引,把五鬼的财气引到王家来!俺不同意,可俺爹说…… 说小财是王家的希望,不能让王家败在他手里!”
九叔听到 “九宫命格”,脸色更凝重了,走到五芒星阵中央,用手指沾了点埋在阵眼的糯米,放在鼻尖闻了闻:“这糯米沾的不是普通的血,是童尸的血,还有…… 引体的血!王老爷肯定已经把你儿子的血掺在里面了,这局已经启动了!”
“启动了?那咋办啊?” 王富贵哭得更凶了,“小财这几天总说头晕,还说看到黑影子跟着他,俺还以为是他吓着了,没想到是这局害的!九叔,十三哥,你们救救小财,救救王家吧!俺知道错了,俺不该让俺爹这么做,可现在说啥都晚了啊!”
九叔站起身,抬头看着梁上的童尸,眼里满是痛惜:“这五鬼运财局,最邪门的地方就是‘局不可逆’,一旦启动,要么成功,要么反噬。你爹和你娘,就是被反噬的煞气害死的!而且这局有个规矩,童尸必须是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入阵,要是超过时间,煞气就会失控,不仅会害死设局的人,还会蔓延到整个村子,到时候,富水村就完了!”
十三走到梁下,抬头看着那滴悬在童尸下巴上的血泪,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这些孩子,本该在爹娘身边撒娇,却成了邪术的祭品,想想都让人难受。“九叔,现在还能破局吗?”
九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难,但不是没希望。首先得找到那五个童尸的来源,看看有没有家人,要是能让家人认亲,烧点纸钱,或许能安抚下童尸的怨气;然后得找到局眼,这局的局眼应该在你家的某个地方,只有毁了局眼,才能暂时压制煞气;最重要的是,得找到那个黑衣风水先生,这局是他设的,他肯定知道破局的关键,而且他说不定还在附近,等着看这局的结果。”
王富贵赶紧擦干眼泪,爬起来:“俺知道俺爹把书房看得很紧,说不定局眼就在书房里!俺现在就带你们去!小财还在西厢房,俺也带你们去看看他,你们救救他,不管花多少钱,俺都愿意!”
九叔和十三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局眼,稳住煞气,再找到那个黑衣风水先生。十三抬头看了眼梁上的童尸,那滴血泪还悬在下巴上,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握紧怀里的分劫碑碎片,碎片的金光又亮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走吧,先去书房看看。” 十三扶起王富贵,“你别急,只要局还没完全失控,就有救。但你要记住,邪术改命,从来都是饮鸩止渴,最后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家人。”
王富贵点着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带着他们往书房走。院外的天色更暗了,正屋梁上的童尸在风里轻轻晃动,那滴暗红色的血泪,终于顺着脸颊掉下来,落在五芒星阵的糯米上,发出 “滋” 的一声轻响,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个警告 —— 这局带来的灾难,还远远没结束。
九叔走在后面,回头看了眼正屋的方向,又掏出罗盘 —— 虽然指针断了,但罗盘的盘面还是泛着淡淡的黑气,指向书房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比梁上的童尸更可怕,那个黑衣风水先生,绝对不只是个普通的风水师,他设这个局,恐怕不只是为了帮王老爷改命,还有更深的目的。
而在西厢房里,王富贵的儿子王小财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地念着 “别抓我”“我不要当引”,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黑色印记,像条细蛇,缠在上面,正慢慢变深。这一切,都预示着,五鬼运财局的反噬,已经开始蔓延到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十三能感觉到,怀里的分劫碑碎片越来越烫,像是在提醒他,必须尽快找到局眼,否则,下一个被煞气害死的,可能就是那个才八岁的孩子。他加快脚步,跟着王富贵往书房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不管这个局有多邪门,不管背后的风水先生有多厉害,他都要破了这个局,救回王小财,还那些童尸一个公道。
书房的门就在前面,紧闭着,门缝里往外渗着比正屋更浓的黑气,门上还贴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的纹路扭曲,像是在蠕动。十三知道,门后面,就是他们要找的局眼,也是这一切诡异事件的关键。下一章,他们就要打开这扇门,揭开巨眼的秘密,同时,也要面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衣风水先生,带来的更大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