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石门 “轰隆” 巨响,十三的斩劫刀刚,就被禁术库的寒气逼得缩回手。整座大殿的石壁上爬满雷纹,像无数条银色的蛇缠在青黑色的玄冰岩上,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面墙,“雷母殿神规” 五个大字刻得比人还高,其中 “雷子无情” 四个字用朱砂填得鲜红,笔画里的血珠像刚滴上去似的,在寒气中微微颤动。
“这字…… 是活的。” 王大胆抱着护生贴在门后,男人的柴刀突然横在胸前,刀身映出的 “雷子无情” 四字正在蠕动,每个笔画都伸出细小的触须,往青岚的神格光茧方向爬。护生的雷纹胎记突然亮起,将靠近的触须烧成白汽,孩子的小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角,“娘说…… 字里有坏人。”
虎娃的木剑穗突然绷直,胡仙少女留下的狐尾尖指着神格光茧。那里的青白色光晕正在收缩,光茧表面爬满黑幡符,像张巨大的蛛网裹着颗明珠,而玄风就坐在光茧前的石台上,双腿交叠,手里把玩着把熟悉的杀猪刀 —— 刀身的 “陈” 字被煞毒侵蚀得发黑,正是陈老栓那把用了二十年的家伙。
“舍得来了?” 玄风的黑袍在雷纹光中泛着青黑色,骨幡斜倚在石台上,幡尖的黑煞正往光茧里钻。他突然将杀猪刀抛向空中,刀身旋转的瞬间,映出禁术库穹顶的阵图 —— 是用五仙的本命骨拼的,每个骨头上都刻着 “雷子无情”,与石壁上的字产生共鸣,“你爹当年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拿着这把刀,对着神规磕了三个响头。”
十三的神凡血骤然凝固,天眼不受控制地穿透玄冰岩,看见陈老栓的虚影跪在神规前,手里的杀猪刀往 “雷子无情” 上劈,却在离字半寸处停住,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石台上,画出个小小的 “护” 字。“我爹从没信过这规矩。” 十三的斩劫刀指向玄风,雷纹在地上织成护道符,“他说雷子首先是人,有情才能护道。”
玄风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石壁上,震得 “雷子无情” 的朱砂字溅出火星:“说得好。” 他用杀猪刀挑起块脱落的玄冰岩,岩石里嵌着的正是半块封神令,边缘的缺口与十三见过的另一半严丝合缝,“你爹当年就是用这把刀,把雷门的封神令劈成了两半,就因为掌门说‘要成雷子,先斩凡亲’。”
空闻大师的舍利子突然从十三怀里飞出,贴在封神令的断口处,佛光与黑煞碰撞的声响让禁术库的雷纹同时亮起:“老栓当年劈的不是令牌,是玄风的野心。” 老和尚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终于看清玄风手里的杀猪刀,刀柄缠着的红绳与陈老栓替劫符上的完全相同,“这刀是他送你的满月礼,刀鞘里刻着‘护生’二字!”
十三突然攥紧刀柄,果然在木头缝里摸到刻痕。二十年前的画面撞进脑海:陈老栓抱着襁褓中的他,用杀猪刀在鞘上刻字,青岚的手按在他爹的手腕上,两人的影子在神规墙前交叠,“雷子无情” 四个字在他们身后暗得像团墨。
“可惜啊,亲兄弟,命不同。” 玄风的杀猪刀突然指向神格光茧,光茧接触到刀身的瞬间剧烈震动,青岚的虚影在里面痛苦地蜷缩,“你爹成了护道英雄,我却要在阴尸门当狗,就因为他是长子,我是多余的那个?”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在禁术库,王大胆的柴刀 “当啷” 掉在地上:“你说啥?亲兄弟?” 男人突然想起货郎描述的雷门秘闻,“当年雷门确实有对双胞胎,说是生下来就克父,把小的扔在了乱葬岗……”
虎娃的木剑穗突然缠上十三的手腕,胡仙少女留下的狐尾尖对着玄风炸开淡蓝色的光,少年的眼睛瞪得溜圆:“胡仙说他面具底下有疤!和陈大叔眉骨上的一模一样!”
玄风突然停止笑,黑袍下的手指缓缓摸到脸上。他戴着的青铜面具边缘渗出黑血,显然戴了很多年,随着指节用力,面具 “咔嚓” 裂开,露出张与陈老栓七分相似的脸 —— 同样的国字脸,同样的高鼻梁,只是左眉骨的疤痕更深,嘴角永远撇着股狠劲,眼神里的怨毒像化不开的冰。
“陈老玄。” 他用杀猪刀指着自己的脸,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爹当年为了护着你娘,把我推下山崖喂狼,要不是玄风老鬼救我,哪有今天的陈十三?”
十三的替劫符突然炸开,分劫碑残片显露出最不愿见的画面:陈老栓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青岚的手按在两个孩子的头顶,雷母殿的掌门举着骨幡站在面前,“留一个,另一个必须扔,这是雷子降世的规矩。” 陈老栓突然将小的那个塞进青岚怀里,自己抱着大的冲向崖边,却在最后一刻转身,用杀猪刀劈开了掌门的骨幡。
“我爹没扔你!” 十三的怒吼震得石壁雷纹乱颤,神凡血顺着斩劫刀往地上淌,“他劈开骨幡时被掌门打伤,是你自己滚下山崖的!”
陈老玄突然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用杀猪刀指着神格光茧:“所以他就该当英雄?我在乱葬岗被野狗追的时候,他在雷门练雷法;我被玄风老鬼灌煞毒的时候,他抱着你娘过安稳日子!” 他突然将刀插进光茧前的石缝,黑煞像喷泉似的从缝里涌出来,“这神格本该是我的!雷子的位置也该是我的!”
王大胆的猎刀突然劈向条窜出的黑煞,男人后颈的护道符亮得像团火:“你就是个疯子!老栓哥当年偷偷找了你三年,腿都摔断了,你以为他愿意?”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块褪色的红布,里面包着半块麦芽糖,“这是他当年准备给你的,说等找着了,让你尝尝甜的!”
那块麦芽糖在黑煞中突然发亮,糖块上的牙印还很新鲜,显然是陈老栓自己先尝过的。陈老玄的杀猪刀突然顿在石缝里,眼神里闪过丝动摇,却又被怨毒覆盖:“假的!都是假的!” 他的黑袍突然鼓起,里面飞出无数黑幡符,在禁术库穹顶组成个巨大的鬼王像,“今天我就让你娘的神格和你爹的替劫符,一起给鬼王当祭品!”
虎娃的木剑穗突然缠上石壁的雷纹,少年的指尖划过 “雷子无情” 的朱砂字,胡仙少女留下的狐尾尖突然燃起淡蓝色的火:“胡仙说这字是反的!” 他突然低喊,木剑插进字缝里,“下面刻着‘有情方为真雷子’!是陈大叔用指甲抠的!”
十三的天眼突然穿透朱砂层,果然在 “雷子无情” 底下,藏着父亲的笔迹,每个字都刻得极深,指甲缝里的血渍还嵌在石缝里,与他的神凡血产生共鸣。二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陈老栓跪在神规前,用指甲一点点抠掉朱砂,青岚举着雷纹镜给他照亮,两人的血滴在字上,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我爹从没信过无情。” 十三的斩劫刀突然劈向陈老玄,雷纹在半空织成个巨大的 “护” 字,“他护的不是雷门的规矩,是心里的情!”
陈老玄的骨幡突然挡住雷纹,黑袍下的脸扭曲得狰狞:“情?那你就看着你娘的神格被煞毒侵蚀!” 他突然拽起杀猪刀,刀身的黑煞全部灌进光茧,青白色的光晕瞬间收缩,露出里面青岚痛苦的脸,“这神格与我同根同源,她疼,我也疼,可我就是要看着你疼!”
护生的哭声突然响彻禁术库,孩子的雷纹胎记按在光茧上,青白色的光晕突然稳定下来。陈老玄的杀猪刀突然脱手,刀柄砸在石台上的声响震得他后退半步:“这孩子…… 怎么会有圣女血脉?”
空闻大师的舍利子突然飘到光茧前,佛光与胎记共鸣,在半空显露出青岚的虚影:她抱着襁褓中的陈老玄,陈老栓举着杀猪刀守在旁边,两人的血滴在孩子的额头上,画出个小小的雷纹 —— 是护道符,与护生的胎记完全相同,“老玄,当年我们没扔你,是想等风波过了接你回家……”
“闭嘴!” 陈老玄的黑幡符突然炸开,却在接触到虚影的瞬间化作青烟。他的脸在佛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左眉骨的疤痕突然渗出血,与陈老栓替劫符上的伤痕完全对称,“我不需要你们假好心!”
十三的双阵突然在背上炸开,五仙护符留下的星子印记同时亮起。黄大仙的声音带着尖细的回响:“傻小子,他的本命煞在左胸!” 狐狸头虚影突然从印记里钻出来,鸡冠羽指向陈老玄的胸口,“那里有玄风老鬼下的控心咒,是用你的脐带血炼的!”
十三的天眼穿透黑袍,果然在陈老玄左胸看到个黑幡符,符心嵌着的正是半块脐带血痂,与他替劫符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二十年前的画面终于完整:青岚将双胞胎的脐带血分成两半,一半给陈老栓护着,一半自己贴身带,却在乱葬岗被玄风老鬼抢走,炼成了控心咒。
“是玄风控制你!” 十三的神凡血顺着斩劫刀注入,雷纹在地上画出个巨大的护道符,将陈老玄困在中央,“我能解你的咒!”
陈老玄突然狂笑,笑得黑血从嘴角淌出来:“解?晚了!” 他突然拍向自己的胸口,黑幡符在爆炸声中化作无数细小的煞虫,往神格光茧里钻,“我早就和鬼王定了契约,要么我当雷子,要么大家一起死!”
禁术库的穹顶突然裂开,鬼王的咆哮声从裂缝里灌进来。石壁上的雷纹同时亮起,显露出隐藏的反制咒 —— 是用五仙的精元和陈老栓的血画的,此刻在十三的神凡血和五仙印记的共鸣下,缓缓启动。陈老玄的杀猪刀掉在地上,刀身映出的他和十三,像极了当年的双胞胎,只是一个站在光里,一个站在煞里。
“走!” 十三突然拽起空闻大师,斩劫刀劈开涌来的黑煞,“反制咒启动了,这里要塌!”
王大胆抱着护生紧随其后,孩子的雷纹胎记还贴在光茧上,青白色的光晕正顺着胎记往他体内流,显然是青岚的神格在自救。虎娃的木剑穗缠着胡仙的狐尾尖,少年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老玄,木剑上的雷纹与反制咒产生共鸣,在地上画出条通往出口的金光路。
陈老玄突然抓住十三的脚踝,黑袍下的手在颤抖:“那半块封神令…… 在我怀里……” 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左眉骨的疤痕突然发亮,“告诉爹…… 我不恨他了…… 就是…… 有点冷……”
十三的神凡血顺着指尖注入他体内,双阵的星子印记突然在陈老玄身上亮起。禁术库的玄冰岩开始剧烈震动,鬼王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陈老玄的身影在反制咒的金光中渐渐透明,手里的半块封神令飘到十三掌心,与另一半合璧,发出的光芒将众人推出了石门。
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十三看见陈老玄的手伸向神格光茧,青岚的虚影在光中握住他的手,两人的身影在崩塌的禁术库里,终于重合在一起。反制咒的金光从门缝里挤出来,在地上画出个巨大的 “护” 字,与陈老栓当年刻的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强,隐约能听见长白山的风雪声。十三握紧合璧的封神令,替劫符里的分劫碑残片突然发烫,父亲的声音在符上响起:“儿子,护道不是要分清对错,是要守住该守的人。”
他知道,禁术库的真相只是开始,鬼王的真身即将破封,而陈老玄最后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 —— 原来所有的仇恨背后,都是未说出口的亲情。通道外的风雪越来越大,雷门总坛的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显然反制咒的力量惊动了鬼王,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