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庙的青砖在禹步下震颤,陈十三的指尖刚触到阵眼,九叔的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道士手腕翻转,五枚五帝钱脱线飞出,精准斩断生门方向的三根银丝 —— 那是阴司用来捆缚劫数的命线,每根都缠着他的生辰八字。
\"生门已开,快嵌碎片!\" 九叔的道袍被阵风吹得猎猎作响,三清铃在掌心震出裂纹,\"青岚师妹的残魂在跟阴司抢时间!\"
十三不再犹豫,将青铜碎片按进神像底座的凹槽。雷光闪过的瞬间,镇河神像发出 \"喀拉\" 巨响,石颈缓缓转向东南方,露出底座刻着的十六个大字:\"雷神转世,劫数加身,斩尽十八,方得封神\"。每个字都嵌着母亲青岚的雷母血,在晨光中泛着紫电。
\"这是雷神殿的试炼题。\" 九叔的声音发颤,\"当年青岚师妹冒死刻下,就是要告诉你,十八劫不是诅咒,是封神的考题......\"
话未说完,神像突然倾倒,石身砸在地砖上裂成两半。十三瞳孔骤缩,看见神像内部中空的腹腔里,端坐着具风干的尸身 —— 李半仙!他的右手紧攥半块雷劫令,表面还沾着新鲜的金色毛发,正是黄大仙的血。
\"半仙......\" 十三的声音卡在喉间,发现李半仙的尸身穿着茅山道袍,胸口刺着与父亲相同的隐雷符,却在符文中藏着细小的雷文,拼成 \"青岚救命\" 四字。
九叔的三清铃突然指向西北方,声音带着十年的震惊:\"老哥哥当年的逃亡路线,茅山→苗疆→圣女殿,竟和雷劫令散落位置完全重合......\" 他指向地面的平面图,十九个光点沿着陈老栓的脚印分布,\"青岚师妹早就算到,你会循着父亲的足迹收令。\"
更夫的梆子声在庙外响起,这次是清晰的十八响。十三摸着李半仙手中的雷劫令,发现令牌背面刻着母亲的闺名 \"青儿\",边缘缺口与他怀中的碎片严丝合缝。黄大仙的血突然蠕动,在地面画出条路线,直指西北方的茅山。
\"九叔,半仙的尸身......\"
\"是阴司的活阵眼。\" 九叔捡起五帝钱,发现钱面刻着的 \"斩妖\" 二字已被雷火熔毁,\"他当年替老栓哥挡第一劫,魂魄被封在神像里,就为等你嵌下青铜碎片。\"
河心的漩涡突然平静,露出水下的青铜门。十三看见门上的十九道雷文少了三道,正是他已收集的雷劫令?一、?二、?三。而在门中央,封魂石的凹槽旁,刻着行小字:\"神凡共体者,方得叩关\"。
\"走,去茅山。\" 十三握紧李半仙的雷劫令,\"阴司用半仙的尸身指路,黄大仙的血指明方向,说明下一块雷劫令?四,就在茅山。\"
九叔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眉心的胎记:\"你别忘了,茅山是当年追杀青岚师妹的老巢,雷门首座的斩劫剑......\"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去。\" 十三打断他,指向神像底座的刻字,\"斩尽十八劫,方得封神。可我要的不是封神,是让阴司归还我爹的凡身,让我娘的残魂安息。\"
更漏声在河神庙废墟中响起,十三转身时,看见李半仙的尸身突然化作飞灰,唯有雷劫令?四留在原地,表面的黄大仙血已凝成雷纹,与他腕上父亲的红痕遥相呼应。
\"十三哥!\" 虎娃的呼喊从庙外传来,\"村口老槐树又冒青烟了,树上挂着纸人,胸口写着你的名字!\"
十三望向老槐树方向,看见十九道青烟聚成雷劫令形状,正是阴司在催促下一劫。他摸了摸腰间的断剑和杀猪刀,突然明白,每块雷劫令的收集,都是对父母过去的追溯,对自己劫数的确认。
\"九叔,你留在河神庙研究平面图。\" 十三将李半仙的令牌塞进九叔掌心,\"我回趟家,取父亲藏的替劫针 —— 阴司既然用黄大仙血指路,必然在茅山设了五仙阵。\"
回到陈家土屋,十三在柴房暗格找到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九根替劫针,每根都刻着他的生辰八字,却在针尖处染着不同的血:黑狗血、黄大仙血、柳仙血...... 直到最后一根,染着父亲的心头血。
\"原来每根针,都是父亲用不同牲灵血刻的。\" 十三低语,指尖抚过刻着 \"陈老栓\" 的针尾,\"他说没伤过人命,却把自己的血,混在每道替劫符里。\"
更夫的梆子声突然变调,十三看见窗外飘着十九个纸人,每个都举着写有劫数名的灯笼,领头的纸人穿着灰布衫,正是父亲的模样。他突然想起土地庙的雷劫令预演,第十八劫举刀的父亲,腕上红痕与这些纸人如出一辙。
\"来吧!\" 十三将替劫针甩向纸人,针尖的牲灵血突然爆发出雷光,\"阴司不是要拿我爹的凡身炼阵吗?我就用他留下的替劫术,破了你们的五仙阵!\"
纸人在雷光中崩解,显露出背后的五仙虚影:黄大仙、柳仙、白仙...... 每只仙身上都缠着父亲的红绳,绳结上刻着 \"替陈十三受劫\"。十三突然明白,父亲当年杀的不是普通牲灵,是主动献祭的五仙,为他在劫数中争得十八年光阴。
\"十三,\" 九叔的声音从河神庙传来,\"平面图显示,雷劫令?四在茅山的雷池,而雷池中央,镇着你娘的断剑剑穗!\"
十三握紧替劫针,发现针尾的 \"陈老栓\" 三字在雷光中显形为雷龙,与他掌心的雷劫令?四共鸣。他突然想起母亲残魂在河神庙说的 \"雷子的剑要斩劫\",终于明白,断剑与杀猪刀,从来都是父母留给他的双生刃。
\"走,去茅山。\" 十三将替劫针收进木盒,\"我要带着父亲的替劫术,母亲的断剑,还有自己的神凡血,让雷门首座看看,被他们追杀的妖胎,如何踏破生死门。\"
九叔站在河神庙废墟,望着十三远去的背影,看见他眉心的胎记与雷劫令?四发出的雷光,在晨雾中连成一体。他突然想起青岚临终前的话:\"老栓,若孩子能带着凡心握住神血,就让他走自己的路吧。\"
圣女殿内,陈老栓摸着改劫井的水面,看见儿子的倒影中,断剑与杀猪刀正在融合,形成新的雷纹刃。雷隐长老捧着焦尸纸条叹息:\"青岚师妹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老栓哥的凡心,会让雷子的劫数之路,比雷神殿的预言多了份温暖。\"
\"温暖?\" 陈老栓望向窗外的鸢尾花,\"当年在产房,十九道雷劈下来,青儿用断剑替孩子挡了第一劫,我用封魂石分了天煞劫,我们哪里是算,不过是两个凡人,不想让孩子刚睁眼就被天收。\"
河神庙的废墟中,李半仙的雷劫令?四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地面的平面图。十三的脚印沿着陈老栓的逃亡路线延伸,每一步都踏在雷劫令散落的位置,像在重走父母用爱铺就的路。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茅山的雷池上,十三看见雷池中央的断剑剑穗正在发光,与他怀中的雷劫令?四产生共鸣。他知道,前方的雷池阵、五仙劫、雷门首座,都是劫数的考题,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掌心有父亲的替劫针,胸口有母亲的雷母血,眉心有属于自己的神凡雷纹。
老槐树的青烟渐渐散去,却在树洞里留下块雷劫令残片,表面刻着 \"陈老栓?天煞劫\"。十三知道,这块残片,终将在天煞劫来临时,成为他与父亲相认的信物,成为神凡共体的最后一块拼图。
更漏声渐远,十三踏上去茅山的路,断剑与杀猪刀在腰间轻响,像父母在耳边低语,陪着他,走向下一个劫数,走向那个让生死门为凡心而开的,雷劫初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