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神规总坛的石门,陈老栓的身体突然一软,往十三怀里倒去。男人身上的妖化鳞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爹!” 十三连忙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掌心触及的皮肤冰凉刺骨,“您撑住!我们马上找九叔给您疗伤!”
虎娃抱着木剑飞奔过来,胡仙幼崽从他怀里窜出来,九条尾巴在陈老栓头顶展开淡蓝色的狐火,“胡仙说陈大叔体内还有残留的煞毒!” 少年往陈老栓身上撒了把五仙绒,绒絮在光中凝成小小的护道结,贴在他的伤口上,“李大姐的护道结能暖身子!”
王大胆扶着大哥紧随其后,男人将猎刀往地上一插,急忙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灰仙药膏和替劫者的胎发粉,“老栓哥你别急着晕!” 他往陈老栓的太阳穴抹了点药膏,粉粒在光中炸开,“这是落马坡最好的伤药,当年你给我治刀伤就用的这个!”
九叔的三清铃在旁边急促摇晃,铜钱剑挑起的黄符燃成金粉,往陈老栓的胸口飘去。老道蹲下身按住他的脉搏,眉头紧锁又缓缓舒展:“脉象乱但有力,是煞毒净化后的虚症。” 他往空中撒了把雷纹香,香烟在光中凝成个 “暖” 字,“茅山秘术‘回阳咒’!先稳住他的气血!”
十三抱着父亲坐在石阶上,掌心的神凡血往陈老栓体内渗。封神令的金光顺着手臂蔓延,将父亲裹在温暖的光晕里,“爹,您别睡!” 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划过父亲脸颊上未褪尽的鳞片,“我们马上就回家了,李大姐还等着给您做麦饼呢!”
陈老栓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却死死抓着十三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傻小子…… 哭啥……”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爹没事…… 就是有点累……”
“陈大叔您别说话了!” 虎娃往他嘴里塞了块麦芽糖,少年的木剑穗缠在陈老栓的手腕上,护道结的金光往他体内钻,“胡仙说吃甜的能补力气!您慢慢嚼!”
陈老栓含着麦芽糖,嘴角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他看着十三通红的眼眶,粗糙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鳞片褪去的皮肤还带着淡淡的青色,“当年…… 我假意被鬼王吞噬……” 男人顿了顿,喘匀气继续说,“是为了摸清他的弱点……”
十三的心猛地一揪,握着父亲的手更紧了:“您早就计划好了?”
“嗯。” 陈老栓点头,眼神渐渐清明,“玄风的煞丹有灵智,我要是硬拼,只会被他彻底吞噬。” 他往神规总坛的方向瞥了眼,那里的煞气已经彻底消散,“我故意让他觉得占了上风,才能摸到煞丹核心的玄风残魂……”
王大胆突然一拍大腿,护道符在他后颈亮了亮:“我说老栓哥你咋任由煞气侵蚀!原来是在演戏!” 男人往陈老栓身上拍了拍,“你这心思比谢劫坛的碗阵还深!”
“也是你娘的主意。” 陈老栓的声音软了下来,眼神里泛起温柔的光,“她临走前跟我说,玄风的煞丹最怕‘心甘情愿’的宿主,越是反抗,煞气越凶……” 他的指尖划过胸口的伤疤,那里的皮肤正在慢慢愈合,“我这是顺着他的性子,才能把残魂困在核心。”
九叔的铜钱剑突然往空中指,老道的眼睛亮了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圣女殿的方向飘来一团青白色的光茧,光晕里裹着无数鸢尾花瓣,香气随着风飘过来,甜丝丝的像青岚当年酿的花蜜酒。光茧在空中缓缓旋转,雷纹在光晕中流转,与十三怀里的封神令产生强烈的共鸣,“是娘的神格光茧!” 十三猛地站起身,封神令在掌心剧烈发烫。
光茧径直往陈老栓飘来,在他头顶盘旋三圈后缓缓落下。青白色的光晕触碰到陈老栓身体的瞬间,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光丝,顺着他的七窍往体内钻。那些未褪尽的妖化鳞片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这是…… 你娘留的后手……” 陈老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感受着体内暖流涌动,“能彻底清除我体内的煞毒……”
“是青岚嫂子!” 王大胆的声音带着激动,他往光茧里看,隐约能看见青岚的虚影在光晕中微笑,“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光茧的光晕越来越盛,将陈老栓和十三都裹在里面。十三的天眼穿透光晕,看见青岚的神格碎片正在父亲体内游走,将残留的煞毒一点点吸附出来,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光中。陈老栓胸口的伤疤在光晕中缓缓愈合,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舒服…… 像泡在你娘的药浴里……”
虎娃抱着木剑蹲在光茧旁,胡仙幼崽用尾巴尖轻轻触碰光晕,淡蓝色的狐火与青白色的光丝交织成网,“胡仙说青岚阿姨在跟陈大叔说话!” 少年往光茧里撒了把麦芽糖渣,糖粒在光中化成小小的护道结,“李大姐说夫妻同心,煞气退散!”
九叔的三清铃在光茧旁轻轻摇晃,老道往空中撒了把糯米,米粒在光中生根发芽,长成小小的鸢尾花丛,“茅山典籍里说,神格护侣是最高阶的道术。” 他看着光茧中渐渐清晰的两道虚影,眼眶有些发红,“青岚姑娘把神格都炼成护道符了,这才是真正的情深义重。”
光晕中,青岚的虚影缓缓显形。她穿着熟悉的蓝布裙,手里还拿着那面雷纹镜,温柔地抚摸着陈老栓的脸颊,“老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 女人的声音像春风拂过麦田,带着熟悉的暖意,“当年把神格分两半,一半护儿子,一半就留着给你清煞毒。”
陈老栓的虚影从光茧中坐起身,粗糙的手掌紧紧握住青岚的手,眼眶通红:“你这傻婆娘…… 咋把神格折腾成这样……”
“能护着你们父子俩,值了。” 青岚笑着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雷纹镜在两人中间旋转,映出落马坡的景象 —— 替劫者的碑前开满鸢尾花,李氏带着护生在喂胡仙幼崽,张屠户的婆娘在烙麦饼,“你看,家里都好好的。”
“等我回去…… 给你酿最烈的花蜜酒……” 陈老栓的声音带着哽咽,虚影往青岚怀里靠了靠,“当年欠你的,加倍还。”
“不急。” 青岚往十三的方向指,两人的虚影同时看向光茧外的儿子,“先看着咱儿子把神凡共生的规矩立起来。” 她往陈老栓体内推了把神格光丝,“这神格光茧能护你三年无煞毒侵扰,以后的路,咱娘俩陪着你走。”
夫妻二人的虚影在光茧中相拥,青白色的光晕突然暴涨,将整个圣女殿笼罩在温暖的光芒里。那些残留在殿宇角落的煞气在光中纷纷消散,断壁残垣上长出嫩绿的青草,破碎的雷纹砖在光中自动拼接,露出下面刻着的 “护道” 二字,“是青岚阿姨在修复圣女殿!” 虎娃指着远处的飞檐,那里的雷纹瓦当正在光中重生,“胡仙说神格的力量能让废墟开花!”
十三的封神令突然射出万丈金光,与光茧的青白色光晕交织成网。金红双色的光芒顺着圣女殿的梁柱蔓延,将每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昼。替劫符在他怀中剧烈发烫,分劫碑残片的光芒与封神令完全融合,映出无数护道者的笑脸 —— 有陈老栓和青岚年轻时的模样,有落马坡的乡亲,有牺牲的雷门道士,还有十二神罚使,“他们都在!” 十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光茧的光晕渐渐收敛,青岚的神格光丝全部融入陈老栓体内。男人身上的妖化鳞片彻底褪去,皮肤恢复成健康的麦色,胸口的伤疤变成淡淡的护道符印记,呼吸沉稳有力。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明而坚定,往十三伸出手:“扶爹起来。”
十三连忙握住父亲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陈老栓站稳身体,往圣女殿的方向望了眼,那里的光芒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鸢尾花和麦芽糖混合的甜香,“你娘…… 真的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王大胆扶着大哥走过来,兄弟俩的护道符在光中闪闪发亮:“老栓哥您这气色!比没中煞毒时还精神!” 男人往陈老栓胸口的护道符摸了摸,“这印记跟十三娃的封神令一模一样!”
九叔的三清铃轻轻摇晃,铜钱剑上的黄符燃成金粉,往众人身上飘:“茅山秘术‘安神咒’!” 金粉在光中凝成护道符,“老栓兄弟这是彻底清除煞毒了,以后就算再遇煞气也不怕!”
虎娃抱着木剑跑到陈老栓面前,胡仙幼崽往他怀里钻,九条尾巴在他胸口的护道符上蹭来蹭去:“陈大叔您好啦!” 少年往他手里塞了块新烤的麦饼,是从落马坡带来的,还带着余温,“李大姐说您肯定想吃这个!”
陈老栓咬了口麦饼,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还是家里的麦饼香。” 他往圣女殿的方向拱了拱手,“多谢你娘,也多谢雷母。” 男人的目光落在十三身上,突然挺直了腰杆,“走,咱父子俩回落马坡,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十三搀扶着父亲往圣女殿外走,封神令的金光在两人周身流转。阳光透过修复后的殿宇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鸢尾花在石阶旁竞相绽放,五仙的虚影在花丛中跳跃,替劫者的愿力化作点点金光,随着他们的脚步往山下蔓延。
走到圣女殿门口时,陈老栓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那团渐渐消散的光茧,青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往十三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半块鸢尾花纹的玉佩,边缘还带着神格的余温:“这是你娘当年给我的定情物,现在传给你。” 男人的手掌覆盖在儿子的手上,与玉佩贴在一起,“记住,护道不光靠刀,还得靠心,靠咱爷俩这股子不服输的劲。”
十三握紧玉佩,感觉与父亲、与母亲的联系从未如此紧密。他往圣女殿深处望去,光茧消散的地方留下一块小小的护道符,上面刻着 “神凡共生” 四个字,笔画温柔而坚定,“爹,我们以后一起守护神凡安宁。”
“好。” 陈老栓用力点头,父子俩相视而笑,眼角都泛着泪光。
阳光洒满圣女殿的每个角落,修复后的殿宇在光芒中熠熠生辉,雷纹瓦当在风中轻轻作响,像是在吟唱护道的歌谣。十二神罚使在殿内忙碌着,重新绘制神凡共生的新规;九叔在整理茅山典籍,准备将神格护侣的道术记录在册;虎娃和胡仙幼崽在花丛中追逐,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十三搀扶着父亲走下圣女殿的石阶,封神令的金光与陈老栓胸口的护道符遥相呼应,照亮了前方的路。他知道,陈老栓的苏醒不是结束,是神凡共生新时代的真正开始。那些深埋的亲情、坚定的信念、无私的守护,都化作了此刻的温暖光芒,照亮了圣女殿,也照亮了未来无数个需要护道者守护的日夜。而他和父亲,将带着青岚的期望,带着所有护道者的愿力,一步一步走下去,让神凡共生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开出最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