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就在陈知礼、方严知等人脚不沾地的忙碌中,悄悄的过去了。
积雪消融,杨柳梢头隐约透出些许嫩嫩的芽,京城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早春。
陈府内,盼儿的肚子愈发隆起,行动也愈发笨拙迟缓。
二月初便是她的预产期,算算日子,只剩下半个多月了。
钟氏和吴氏,早已将产房布置得妥妥当当,稳婆不必请,半夏几个就是最好的稳婆。
乳母还是要请的,钧儿和娇娇小时候吃了他们娘的奶水,但万一这胎奶水不够呢?
再说就是足够,也得有备无患,帮着带带孩子也是好的。
各种产妇的滋补药材、柔软棉布、小巧精致的婴儿衣物,更是准备得一应俱全,只等着那个小生命的降临。
顾四彦老爷子之前是来得勤快,初八后就直接住进了陈家,每日都要亲自为孙女诊脉。
这日诊罢,他捋着胡须,对围拢过来的陈富强夫妇和陈知礼笑道:“脉象滑利有力,如盘走珠,这孩子跟他哥哥一样壮!”
陈富强一听,简直心花怒放,他的眼睛不算小,这时候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并非不疼爱乖巧的孙女,只是还是先来几个孙子才好,孙女放在后面慢慢生就是。
他搓着手,连连道:“男丁好,男丁好啊!咱们陈家人丁兴旺,比什么都强!”
陈知礼扶着盼儿,看着她因怀孕而行动迟缓,半个月前洗漱时,小腿就浮肿了许多。
他眼中满是柔情与心疼,盼儿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忙的清晨出擦黑回,一点不能照顾她。
是儿是女于他皆好,只愿母子平安。
就在陈家上下为迎接新生命而忙碌准备时,陈知礼主导的几项新政,也在经过两个月的酝酿后,开始结出第一批果实。
工部那边最先传来好消息。
依照陈知礼提供的改良思路和部分草图,工匠们反复试验,终于打造出了新式的曲辕犁和轻便高效的耧车。
在皇庄的试验田里,新农具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曲辕犁转弯灵活,深耕省力,一人一牛一日便能犁出往日数倍的土地;
耧车则能一次性完成开沟、播种、覆土,播种均匀,深浅一致,大大节省了人力和时间。
前去观摩的户部、工部官员以及几位被邀请来看效果的老农,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位白发老农抚摸着那光滑的犁辕,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天爷……这、这犁,轻省!好用!要是咱家家户户都有这个,还愁啥春耕赶不上时节啊!”
“这个陈大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愣是给他想出这样好用的东西了?”
“可能跟他家在村里有关…”
……
工部尚书当即拍板:“现在不是说陈大人脑子怎么长的这种话的时候!
立刻集中所有工匠,全力赶工,务必在春耕全面开始前,造出足够数量的新农具,优先配发给京畿地区的官田和部分示范农户!”
与此同时,顾家名下新设立的工坊也是捷报频传。
最先震撼京城的是“白糖”。
在此之前,市面上能见到的最好的糖也不过是颜色黄褐的砂糖或冰糖,价格昂贵,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
而顾家工坊出产的白糖,色泽晶莹洁白,宛如冬日初雪,颗粒细腻,甜味纯正,毫无杂味。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其售价,竟比过去那等品质远逊的黄褐色砂糖还要低上一半!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糖行都炸开了锅。
原先十斤红糖都抵不上一斤上好冰糖的价值体系瞬间被颠覆。
各大酒楼、糕点铺子、乃至富贵人家的采办,纷纷涌向顾家工坊设在外城的销售点,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库房门前排起了长队。
人们争相购买,无论是用于送礼、烹饪、泡茶,还是直接当做稀罕零嘴,这雪白的糖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紧接着,另一种名为“香皂”的东西也开始在市面上悄然流传。
这香皂与民间常用的皂角、猪胰子截然不同,或圆或方或椭圆形,色泽温润,质地细腻。
更奇的是,皂体之内竟然嵌着真正的、形态各异的干花!
有的是一朵小小的茉莉,有的是几瓣淡雅的兰草,栩栩如生。
使用时,不仅去污力强,泡沫丰富,洗后皮肤光滑滑的,还会在身上、衣物上留下持久而清雅的淡淡花香。
这香皂的价格,虽比普通清洁用品贵上不少,但尚在中等人家能够偶尔奢侈一下的范围内。
对于讲究生活品质的富户和权贵之家来说,这点花费简直不值一提。
一时间,拥有并使用顾家香皂,竟成了京城一种新的时尚。
女眷们尤其喜爱,互相馈赠、比较谁得的香皂花色更雅、香气更幽,成了闺阁中的新话题。
除了这两样风靡一时的产品,其他由朝廷主导或官督商办的工坊,如军械部件、统一被服等,也都在有条不紊地建设和试产中。
只是这些举措涉及军工和更深层次的制度变革,目前仅在京城及周边卫所试行,想要推广至全国,没有一年半载甚至两三年的功夫恐怕难以实现。
而京郊,另一场静悄悄的变革也已拉开序幕。
陈知礼的“新型沤肥法”正在推广。
京郊附近的农户或者农庄、官田利用冬季积攒的秸秆、杂草、人畜粪便,按照户部下发的新法子进行堆沤发酵,据说春耕肥效能大大提高。
今年还是弄晚了,如果秋天就沤肥,效果会更好。
许多老农将信将疑,但看在官府大力宣传、甚至派发少量补贴的份上,也纷纷在自家地头挖起了沤肥坑。
这肥效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还需等到春耕施肥后,田里的庄稼长势来验证,众人皆拭目以待。
皇宫内。
太上皇正用香皂洗手,布巾擦干后,他还伸进鼻子底下闻闻:“这东西真好,又好用又好闻,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之前用的哪个都比不了,你母后也非常喜欢。”
皇上轻笑:“老神医祖孙实在有大本事,父皇和母后如今气色很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这种香皂于他们来说实在不算难事。”
太上皇摸摸自己的脸,的确都光滑了不少:“陈知礼的夫人听说于制药一道上甚至比老神医还强,这种说法不可信,但她熬的药膳我是真的无病都想吃,厉害!听说人家要生孩子了,不然我跟你母后还是去庄上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