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八月底。
半上午,陈富强到了小院。
“娘子,我今儿来接春燕、盼儿回家,刚从药铺出来,你猜这个月一共得了多少银?”
他大多是三五日来县城一趟,卖了药,再顺便过来,带些柴火和蔬菜。
所以吴氏在集上基本不用买蔬菜,买些肉和豆腐什么的就行。
“三两?”吴氏竖起三个手指,相公他们暂时认识的草药不多,还在边采边学阶段。
上次来卖药,她隐隐听说好像有二两多了。
“娘子,五两七百文,我找到一颗五年生的田七,就这一株就得了一两五。
采药还是能干,我们还不熟悉,一个月就得了这么多,还不是日日上山,地里的活照样干。
我花一百文买了些肉,我带一半回去,一半留这里吃。”
吴氏接过东西,笑眯了眼:“这银你跟他二叔可得平分。”
陈富强点头:“这个自然,等他们都熟悉了,我就把这个事交给他们夫妻做,我还是雕些活,如此知行就不用辍学了。”
盼儿端来一海碗泡饭,饭上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荷包蛋,一碟小咸菜。
“叔,先垫垫肚子。”
“盼儿的手艺就是好,闻着就香。”
“婶,我今日就跟叔回去了,小山菊正当时,读书的、做针线活的都伤眼睛,这个可缺不了。”
吴氏点头:“你带春燕一起回去,回家住一个月就过来,到时候我教你做夹袄和棉袄。”
“好。”十月中的庆州,早晚都穿薄袄了,她却没有一件棉衣,“婶,我一会把这个月的绣品包好,回头你帮我卖了,卖的银全部用来买布和棉花,一两多银不知道可够家里人每人做一件?”
吴氏心里一热:“哪里就用你来买?我们家冬衣都不缺,各人做一件新衣服过年就行,这些婶会买好,你的新衣服婶也会一并买好。”
盼儿不再吱声,这些都无所谓,下个月她来了再说。
春燕住久了也想回家,她回到房间略微收拾了一包东西,再把自己这个月的绣品拿给娘亲。
盼儿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少的可怜,一个布包就全部带走了。
二十日前,她让婶子带她去了如意绣坊 ,拿着多做出来的几个包直接找了廖姨。
这几个布包小巧玲珑,不同于她给陈知礼三个人做的书包,当然书包她也带了一个样式。
廖姨对这些布包样式很感兴趣,但同她想的一样,这些包都很好仿,如果想赚钱,得私下悄悄的做上一大批,然后一下子放出来,笼住头一批生意,后面就会差十不少。
但盼儿告诉她,下次她还会做出几个不同的样式,比这个更好看。
最后四个包样,廖姨按十两银收了,承诺下次的样式如果好看,会以同样的价钱买了。
这十两银来的便宜,说到底还是赚了前世的便宜。
她硬拉着婶子和春燕去了银楼,三个人每人买了一根不同样式的银簪,总共花了三两。
剩下的她全部存了起来。
如果下次她还能赚上十两,那她买粮食的钱就有了五十多。
吴氏看两个丫头都在房间,拉着相公去了院子里说起了悄悄话。
从三个孩子的读书,到陆娘子的热情,包括她家里看上去特别好的女儿。
又聊到了盼儿,小丫头不但会赚钱,还很会做人,五个月不到点,第一次给他家每人买了布料做夏衫,上次又给她跟春燕买了银簪,这次又说要给买棉花和布。
陈富强低声道:“之前的买了就买了,这次不要再让她花钱,咱们家不富裕,但多养一个丫头还是行的,何况她还一日三餐做饭。
陆家的事,到底有没有心思不清楚,但人家没挑明,你就装着不知道。
回头看知礼的态度,他如果愿意,咱就上门提亲,只是就对不住盼丫头了。
娘子,我还是想尽可能留盼丫头做儿媳妇,这丫头确实特别好,除了没有一个好一点的娘家。
就跟堂兄说的,城里的小姐看着好,但一般不容易相处,绝不会有咱们跟盼丫头处的舒服。”
吴氏又把邻家的糟心事说了一遍:“我也想,但就怕日后两人处不来,到时候最伤的还是女子和孩子,那还不如早做打算。”
夫妻俩都沉默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自私了,舍不得儿子有一丝委屈,却不得不委屈别人。
午餐时,陈知礼知道春燕跟盼儿要回去一个月。
“你们刚写字好点,这一下要歇这么久,这样吧,之前的字全部重新写,就当复习好了,《三字经》要全部背会,等回来后我就开始教你们《百家姓》了。”
盼儿没吱声,《三字经》她本就会背了,现在她的字也写的不错,不过远远谈不上好,她是越写越有兴趣,这次回去她还准备把家里的草药书多看看。
识药比识字背书更有用。
这辈子甩开了那一直吸她血的娘家,却也多了一个毛病,那就是爱财,特别特别的爱银子,仿佛只有多存银,她才稍微有些底气。
春燕就撅起了嘴,在这里被逼着读书写字就不说了,回家还得背书、写字,这让她心里都憋得慌。
盼儿姐读书写字就跟玩一样,记什么都快,写什么也都好看,她就不行,得用多一倍的时间来记,会是会了,过了几日,说不准又忘记了大半。
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子,学绣一般化,那是跟正常、普通人比,跟盼儿姐照样没的比。
午饭过后,等三个男孩子去了书院,陈富强就带着两个小姑娘回了村子,只不过出城前去了一趟集市,把零头二百文全部买了肉。
刚出城门口,骡车慢了下来:“王家小子,今儿也进城来了?家里可有獾子油了?如果有,我回头去你那买上一罐。”
“村长叔,还有一些,回头给你留着。”一个年轻的声音。
袁盼儿跟春燕都把头凑近车窗。
一个少年赶着一辆驴车,车厢不大,正跟他们的车相差不了几步远。
王齐山。
盼儿心里一惊,她竟然看见了王齐山,前世这个年纪也曾在山上见过,只不过两人都来去匆匆,从不曾说过话。
王齐山感觉有人在看他,目光一瞥,瞥见车窗里有两个小姑娘。
人他自然没看清,但不知怎么,他的心颤了一下。
“村长叔,我就走了。”小毛驴跑了起来。
陈富强一笑,小毛驴能跑过骡子吗?指定不能。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