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广智的成功登顶,五班新兵们的士气似乎被点燃了。
下一个轮到了身形敦实的孙二满。
孙二满深吸一口气,学着张广智的样子绑好安全绳,握紧主绳。
他起步力气不小,但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爬了几米,脚下突然踩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棱角上。
只听“哗啦”一声轻响,那块岩石竟然碎裂脱落,几块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脚下的支撑瞬间消失,孙二满身体猛地一沉,全靠双手死死攥紧绳子才没滑下去。
巨大的前冲惯性让他整个人像沙包一样,“砰”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凹凸不平的崖壁上!
“唔!”崖底清晰地传来孙二满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胸口被撞得生疼,额头也蹭到了粗糙的岩石,脑门上立刻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龇牙咧嘴地稳住身体,缓了好几秒才敢继续向上挪动。
底下看着的张维眉头拧成了疙瘩。
紧接着是张天天。
这小子胆气是有的,就是有点愣头青。
他上去之后,可能是紧张得不敢抬头看,竟然全程埋着脑袋,只顾着拼命往上拔身体,手脚并用却忽略了观察路径。
结果,悲剧发生了。
崖壁上斜伸出一丛顽强的野酸枣灌木,细密尖锐的刺枝。
张天天毫无防备地一头撞了进去!
“哎呦我艹!”张天天只觉得脑袋、手臂一阵刺痛,好几根坚韧的酸枣刺枝死死勾住了他的作训服,甚至还隔着厚实的布料扎进了皮肉。
他整个人瞬间被灌木缠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一只手死死抓住主绳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狼狈又着急地去撕扯那些带刺的枝条。
手套虽然提供了些许保护,但尖刺依旧无情地穿透布料,扎得他手指生疼,忍不住“嗷嗷”直叫唤,像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兽。
底下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的连长看到这一幕,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忍不住咧开嘴,“嘿嘿”低笑了两声,显然是被这笨拙又无奈的场面逗乐了。
而站在旁边的五班长张维,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心里暗骂:妈的,今天净他妈丢人现眼!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轮到邱磊了。
这小子上午枪打得不错,此刻信心满满地扣好安全绳环扣,深吸一口气,学着前人的样子奋力向上——
结果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他蹬脚的岩石石面太光滑,发力角度也不对,脚下猛地一出溜,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身体失控地向后仰倒,双手虽然本能地死死抓住了主绳,但巨大的惯性却拖着他的上半身,直挺挺地朝着崖壁上那狰狞凸起的一块尖锐石块迎面撞了过去!
“卧槽!”邱磊吓得魂飞魄散,五官瞬间痛苦地皱成一团,眼睛紧紧闭上,认命地垂下脑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要破相了!
媳妇本都要赔进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白皙却异常沉稳的手,如同凭空出现般,闪电般伸到了邱磊的脸颊与那块致命凸起的岩石之间!
啪嗒!
邱磊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只觉得脸颊撞在了一个温热的掌心,
虽然冲击力不小,但比起直接撞上石头绝对是天壤之别!
同时,他腰间猛地一紧,失控后仰的身体被一股向上的力量稳稳拉住——
是安全绳被班长在危急关头猛地发力拽住了!
邱磊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正是林白那只白皙的手正稳稳地垫在他的脸和岩石之间,手背上被粗糙的岩石边缘蹭出了几道红痕。
“呼……呼……”邱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但紧接着,一种荒谬的“大难不毁容必有后福”的乐观感涌了上来。
他看着林白收回的手,又感受着腰后被拉紧的安全绳,竟然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起来,好似刚才差点毁容的不是他。
“嘿嘿,班长,小白,谢了……”邱磊刚咧嘴想道谢。
“邱磊,你踏马的想什么呢!”张维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在崖底响起,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滔天的怒火,“眼睛长屁股上了?!看准了再下脚!这踏马一个不小心撞上去,毁了容,以后找不到媳妇可别他妈赖老子!!”
邱磊脖子一缩,连忙赔笑:“是是是,班长我错了!下次一定看准!”
他定了定神,下意识地甩了甩刚才因为惊吓而发僵的手,又对着自己的掌心“呼呼”用力吹了两口气,试图驱散那点残留的麻痹感。
吹完自己的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就把那只戴着作训手套的手掌,大大方方地摊开伸到旁边的林白面前,一脸期待地说:“小白啊,你也给我吹两下呗!”
林白眨眨眼,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茫然,完全没理解邱磊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吹手?
这是什么新型加油仪式?
“哎呀你快点嘛!”邱磊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像撒娇似的哼哼唧唧,“我需要你这口仙气加持一下!刚才魂儿都吓飞了,得补回来!好兄弟,帮帮忙!”
邱磊理直气壮,在好兄弟面前,啥狼狈样林白没见过,他可不在乎丢脸。
看着邱磊那副又怂又虔诚的模样,林白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那眉眼弯起的弧度极其好看,如同冰雪初融。
他没再犹豫,微微低下头,对着邱磊摊开的手掌,隔着那粗糙的作训手套,轻轻地、认真地吹了一口气。
吹完,还学着长辈鼓励小孩的样子,顺手在邱磊戴着钢盔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了,去吧,注意安全啊。”
“得令!”邱磊瞬间像被打满了鸡血,脸上乐开了花,好似真的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祝福。
他信心百倍地重新握紧绳子,这次果然学乖了,不再冒进,每一步都稳扎稳打,观察清楚落脚点再发力。
虽然速度不算快,但还算稳健,最终也是比龟速略快,成功登顶!
邱磊这“死里逃生—吹气加持—成功登顶”的戏剧性一幕,在崖底五班新兵眼里,简直是活生生的“林白仙气显灵”案例!
接下来的五班新兵似乎是找到了通关秘籍,
一个接一个,但凡轮到自己要上了,都必定要走到林白面前,把手掌摊开,眼巴巴地等着。
“小白,该我了,求加持!”
“林哥,吹口仙气!”
“小白,拜托了!”
“白呀,啥也不说了,吹吧!”
“白呀,来吧!多吹几口!!”
林白从最初的错愕,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固定流程。
他只能一一满足这些“信徒”的要求,低头吹气,然后抬手轻拍一下对方的头盔或肩膀,同时附赠一句“注意安全”或“加油”。
五班的新兵们这才心满意足、一副获得了神秘力量护体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绳索。
整个过程虔诚得如同在庙里排队等着高僧开光。
班长张维在一旁看着,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满脸的黑线几乎要实质化滴下来。
他数次想开口制止这种“封建迷信”活动,但看着这帮小子吹完气后确实一个个精神头更足、爬得更稳了,
心里感慨这踏马就是给吹吹,心理作用这么强大的吗?
张维不解,张维震惊!
再看看旁边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的连长和指导员,张维只能把涌到嘴边的呵斥又强行咽了回去,黑着脸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刚刚连长放下望远镜,和指导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看自家崽崽玩闹的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显然不打算干涉这种“无害的小癖好”。
就在这时,旁边六班一个刚经历了惨烈滑坠、好不容易被老兵拽下来的新兵,揉着摔疼的屁股,眼巴巴地看着五班那边热闹的“加持仪式”。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蹭到五班长张维身边,小声又充满期待地问:“五班长…那个…林白那样真管事啊?我们…我们班的人能过去也让林白同志吹吹气吗?沾沾仙气儿呗?”
张维:…………………
他该怎么说滚,显得他有礼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