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位置上的张维,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过整个五班阵地。
他不仅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新兵藏身的掩体,更能精准地捕捉到每一次枪口焰闪动的位置和角度。
张广智和邱磊的枪法在实战对抗中展露无疑,沉稳而有效,每一次点射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为阵地分担了不少压力。
张天天最初的兴奋已经开始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狠劲儿的专注,扣动扳机的动作变得果断了不少。
连原本有些发抖的孙二满也渐入佳境,虽然动作仍显僵硬,但至少不再慌乱,能有效利用掩体进行反击。
然而,整个五班最亮眼的,依然是那道在乱石与灌木间神出鬼没的身影——
林白。
张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林白身上。
年轻的面庞在瞄准镜后方紧绷着,那份专让注几乎凝成了实质。
那双眼眸,平日里清澈如深潭,此刻却锐利得如同悬崖深渊,映着模拟弹道的微光,能洞穿一切遮挡。
看着他每一次冷静的点射,都精准地能让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头盔亮起红光,甚至他为了不冒尖还强迫症的只爆头!
张维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与有荣焉!
他瞥了一眼对面阵地上不断亮起又隐没的红点,心里暗忖:“这帮老油子,要是连一个新兵班都啃不下来,还被一群毛头小子压着打,回头可有得臊了…”
五班这边在林白的“开挂”级表现和张广智等人的稳定发挥下,打得风生水起,火力压制效果显着。
就在这时——
“布谷!布谷!”
几声刻意模仿的鸟鸣,突兀地穿透了战场上的模拟枪炮声,从五班侧后方的密林深处传来。
张维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变得异常严峻。
他立刻停止了对林白的观察,侧耳倾听。
紧接着,又是两声急促的“布谷”!
张维迅速判断了声音来源的方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是他和六班约定好的紧急联络暗号!
“张广智!”张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交给你指挥!”
“林白!”他猛地转向那道幽灵般的身影,“跟我走!”
“是!”张广智立刻应声,眼神坚定。
“是!”林白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脱离战斗位置,如同猎豹般敏捷地跟上张维疾行的脚步。
两人如同两道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五班阵地侧后方的茂密丛林。
张维是老侦察兵出身,丛林是他的狩猎场。
他的速度极快,脚下仿佛生了眼睛,踏点精准无比。
哪里是松软的腐殖层可以借力,哪里是湿滑的苔藓需要避开,哪里有突起的树根需要抬高脚踝,哪里有倾斜的陡坡需要侧身……
他对这片密林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步都带着老兵特有的经验和直觉,如同在脑中开了上帝视角的地图。
林白紧紧跟在后面,心中震惊不已。
他对自己现在的体能和速度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张维班长展现出的,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驾驭”。
这不是单纯的速度,而是对环境的绝对理解与融入!是对方向感和空间感的绝对把控!!
他的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最省力、最安全、最快速的路径上。
经验!
这是实战中淬炼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林白瞬间明白了差距所在。
班长身上有太多他还没有在新兵连展现出来,但林白太应该学习的东西!
他摒弃了依靠蛮力追赶的想法,天才的学习能力在这一刻全力发动。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张维的每一个落脚点、每一次重心转换、每一次身体倾斜的角度,大脑飞速运转,尝试解析其中的规律:
班长是如何通过植被倾斜的方向判断坡度?
如何通过地面落叶的堆积判断下方是否有坑洼?
如何通过树干上的苔藓判断湿度滑度?
他在杂乱无章的行进中,硬是捕捉到了张维判断环境的蛛丝马迹。
不到十分钟的奔袭路程,林白心中已然笃定:
张维班长这套“丛林疾行秘技”的精髓,他摸透了!
他甚至开始尝试优化,脚步变得更加灵动轻盈。
前方的张维当然知道林白在学,而且学得飞快。
他非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再次提速,步伐变换更加复杂刁钻,将老兵的经验直观地“砸”给林白看:
小子,看好了,老子经验就是这么来的!
林白看着班长刻意加速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这就是他们的班长,外表严厉得像个阎王,实则心热得像个火炉。
只要他想学,班长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教,还生怕他没学到位。
当然,林白也的确是张维见过的最“妖孽”的学生,无论什么技巧,只要他认真去学,就没有学不会、学不精的。
这不,短短几分钟,林白的速度竟隐隐有反超张维的势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微妙地缩短。
感受到身后那近乎紧贴的压力,张维咬紧了腮帮子,心里暗骂一声:“还真是个牲口级的妖孽啊!”
“班长,我们这是……”林白终于忍不住开口。
跟着班长脱离主战场深入敌后,虽然刺激,但把张广智、张天天他们留在正面顶着老兵的压力,他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张维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脚步却没停,语速飞快:“把你小子拎出来,你心里没点数?”
林白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啊!”
他是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班长有令,跟着走就对了。
张维忍无可忍,猛地刹住脚步,抬手就给了林白头盔一个清脆的“爆栗子”:“你敢说不知道对面是谁?!”
林白捂着被弹的地方,其实根本不疼,更茫然了:“知道啊,扮演敌军的老兵啊!”
“知道你还打得那么疯?!”张维气得又抬脚虚踹了他一下,“突突突!一个人恨不得包圆了!那是你一个人在战斗吗?啊?!”
林白更懵了:“班长,不是模拟对抗吗?我不猛点,咱们班被灭了咋办?”
“模拟对抗!模拟对抗!你就知道自己打痛快了!还逐一爆头呢!”张维被他这耿直的回答气笑了,
“你回头看看!你看看趴你旁边的李宁!他的枪口出过几次响?!你一个人把火力全吸引走了,光顾着自己‘收割’,你让你身边的兄弟拿什么练手?拿什么成长?!”
他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点明了真正的问题。
林白这才恍然大悟,摸着后脑勺讪讪道:“额…抱歉班长,我…我真没注意旁边…”
他当时精神高度集中,眼里只有目标和威胁,完全忽略了战友们的火力输出情况。
张维看他明白了,心里的气也消了点,摆摆手:“行了,这事也不能怪你。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第一次对战容易上头都是难免的。
其实把你叫走,就是把咱五班这杆‘最锋利的钢刀’暂时抽走!
没了你这个‘火力黑洞’,老兵的注意力自然会分散,张广智才能真正顶上指挥位,其他新兵才有机会开枪、才有机会在压力下磨砺。”
林白眼睛一亮,终于完全理解了班长的深意:“班长!我懂了!”
“你懂个屁!”张维看他那副“我悟了”的样子,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记爆栗子,这次力道轻了不少。
林白捂着脑袋,这回带了点委屈的表情小声嘀咕:“班长…你弹我头盔,我倒是不疼,你手指头不疼吗?” 他可是知道班长刚才那几下用了力的。
“我疼也是被你气的!胸口疼!”张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作势揉了揉胸口。
林白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作训服的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递了过去。
张维一眼就认出那是上次林白送的那种润喉糖。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边裤兜——里面那盒只剩可怜的三颗,他一直没舍得继续吃。
他板着脸,故作严肃:“干嘛?贿赂班长?”
林白歪着头,笑得一脸纯良:“嗯呐!惹班长生气了,班长消消火?”
张维绷不住了,嘴角咧开,一把抢过润喉糖盒子揣进怀里:“走,带你去干点更有意思的!”
两人不再言语,如同融入密林的影子,朝着枪声愈发激烈的方向疾速潜行。
很快,透过枝叶缝隙,能看到前方一片林地硝烟弥漫,密集的模拟枪声震耳欲聋,明显呈现出一边倒的压制态势。
林白快速转动方位,根据枪声和烟雾位置在心中勾勒战场轮廓,他拉住张维的胳膊,用眼神询问目标。
张维压低身体,手指飞快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清晰的“六”字,再无其他言语。
意思明确:六班遇险!
林白重重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
张维见状勾勾唇角,这崽子一点就透,贼他妈招人稀罕。
两人迅速找到一处视野良好的茂密灌木丛作为观察点,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六班的阵地被“敌军”分割包围,火力被死死压制在一块低洼地附近,情况岌岌可危。
老兵们显然经验丰富,正试图压缩包围圈。
张维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凌厉。
他侧过身,对着林白快速而清晰地做了一整套战术手语:
左手向左前方虚划,右手向右前方虚划,然后双手做了一个向内合拢包抄的动作,最后两根手指并拢,向前猛地刺出——
左右包抄,合围攻敌,速战速决!
林白目光如电,瞬间领会。
他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张维用力一点头,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猫下腰,借着茂密的植被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张维指示的右侧包抄路线疾驰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阴影中。
张维看着林白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嘴角却勾起一丝充满期待的弧度。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枪声淹没:“林白啊林白……这可是你小子独立‘狩猎’的第一役。
没了老子在身边,也没了五班那群嗷嗷叫的新兵需要你兜底……让我看看,你这个‘妖孽’,究竟能给我带回什么样的……‘惊喜’!”
他眼中闪烁着特有的、对真正璞玉的炽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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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几束激光几乎擦着他的掩体边缘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