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了电视屏幕,屏息凝神。
郭凡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只剩下瞳孔里映着屏幕的光,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电视屏幕上,画面无声却真实地展开。
时间锁定在刚刚半小时前,营地相对安静的时刻。
画面一角,郭凡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通向杂物堆积的后院入口处。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从一个破旧工具柜的阴影里摸出一根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被磨尖的铁丝!
“旋风”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安地低呜着想后退。
但郭凡动作粗暴,一把扯过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强行拖拽。
视频清晰地记录下“旋风”拼命用爪子抵住地面向后挣扎的动作,身体扭动,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玛德!”王大力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桌子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赵俊死死咬住后槽牙,看着屏幕上那个畜生一边用蛮力拖拽铁链,一边竟用手里的尖铁丝,毫不留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戳向“旋风”的腰腹和背部!
军犬吃痛的哀嚎似乎穿透了屏幕,在寂静的食堂里无声地回荡。
赵俊鼻子猛地一酸,狠狠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林白面色铁青,眼神冷得像冰,手指在指导员手机上快速操作,精准地将这段触目惊心的施虐视频剪辑保存下来——
这是铁证!
郭凡彻底傻了!
他像被抽掉了骨头,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反复念叨:“不可能…这不可能!假的…肯定是假的!你怎么可能让摄像头拐弯…不可能的……”
巨大的恐惧和认知的崩塌让他语无伦次。
林白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直刺郭凡失魂落魄的脸,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不可能?哼!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欺辱战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后院的空地上,当时到底有什么!”
“有什么?”郭凡被这声怒喝震得下意识顺着林白的质问去想,茫然重复,“那…那什么都没有啊……除了杂物……等等……”
他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有…有辆……破…破三轮车?!”
“没错!三轮车!”林白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郭凡的心上,“没想到吧?郭凡!你那自以为无人知晓的丑态,全都被那辆破三轮车后视镜里的倒影,一丝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再上前一步,但那股凛然的气势已经压得郭凡喘不过气。
林白不再看瘫软如泥的郭凡,转向同样被这技术手段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指导员方圆,语气坚决而沉稳:“指导员,请您给我半个小时!”
方圆还没从“三轮车倒车镜成像”这种匪夷所思的证据提取方式中回过神,下意识反问:“半小时?你要做什么?”
“以二十倍速的时间,彻底清查监控系统!找出郭凡这半年来所有欺辱‘狗班长’的证据!”林白斩钉截铁。
“半个小时?这怎么可能!”连长郭玉杰还没说话,指导员方圆已经惊得脱口而出,
他太清楚调阅半年的监控录像并精准筛选出特定事件是何等庞大的工作量,“林白,这事急不得,我们可以慢慢来,仔细挑!”
“半个小时足够用了!”林白的声音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他的十根手指已经在指导员的手机屏幕上化作了十道残影。
电视屏幕上不再是之前的操作界面,而是飞速滚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监控录像的缩略图流。
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命令符和参数窗口弹出又消失,速度快到让所有围观的人,包括懂点技术的方圆,都看得头晕目眩,完全跟不上节奏。
“林白,这人来咱们这儿都半年了啊!半年!几百天的录像!你半个小时就要看完?还要找出所有……这太赶了!”
赵俊看着林白那紧绷的侧脸和被屏幕光映得发亮的眼睛,忍不住上前一步,担心他给自己施加了不可能完成的压力。
旁边的张维抱着“旋风”,紧抿着唇,眼神却充满了对林白绝对的信任。
林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飞速滚动的屏幕,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突然问:“六班长,看过《最强大脑》吗?”
“啊?”赵俊一愣,不明所以,“看过…怎么了?”
林白的神情专注到了极致,唇角却在这一刻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自信到近乎锋锐的弧度,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食堂里,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力量:
“我就是!”
我就是!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堂堂正正,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关于他能力界限的事实。
一百八的智商,超越常人的信息处理速度,动态视觉捕捉能力……
这些对在场的人来说都只是模糊的概念。
二十倍速播放的海量视频,无异于大海捞针,其难度光是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林白的思路异常清晰冷静,他一边操作一边对指导员解释,声音稳定:“并不难。
郭凡在炊事班,每天的训练、备餐、休息时间都是固定的,留给他在后院单独行动、实施暴行的时间窗口其实非常有限且规律。
排除掉无效时间,需要筛查的片段范围缩小了很多。”
他强大的逻辑思维和空间记忆能力,在此刻展露无遗。
于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开始了。
林白按下了手机上的计时器,半小时倒计时开始!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只有林白指尖敲击屏幕的轻微哒哒声,以及电视偶尔切换播放某段关键片段时发出的微弱电流音。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飞速流逝。
画面在二十倍速下疯狂流动,但在林白眼中,却如同慢放一般清晰。
他的大脑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和处理器,高效地捕捉着每一个可疑的瞬间。
“找到了!”林白冰冷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如同宣告郭凡的末日钟声。
某日,郭凡躲在角落,用一根缝衣针,狞笑着扎向“旋风”被拴住无法躲避的后腿内侧!
某日深夜,郭凡竟对着蜷缩休息的“旋风”公然撒尿羞辱!
某日清晨,郭凡用小刀在“旋风”的食盆边缘狠狠刮划,发出刺耳噪音恐吓它,随后又用刀背假意要划它的鼻子!
某日午休,郭凡恶意撬开一个军用罐头,用那锋利的金属盖边缘,在旋风试图靠近讨食时,猛地划向它的前爪!
一桩桩,一件件,手段之卑劣残忍,令人发指!
这些片段被林白精准定位、截取、保存。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每天依然准时出现在训练场、巡逻路上,尽职尽责守护着营区,被所有战士亲切地称为“狗班长”的军犬,竟然默默承受了如此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每一次伤害,它都强忍着没有攻击这个穿着同样军装的人!
因为它知道,这是“战友”!
这份忠诚与忍耐,此刻显得如此悲壮!
“砰!!!”
指导员方圆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得一边的郭凡直接尿了!
这位一向沉稳的政工干部,此刻双眼布满了骇人的血丝,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自责而嘶哑:“连长!这是我的失职!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我请求处分!我…我竟然让这种事情,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久!”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
连长郭玉杰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他重重地拍了下方圆的肩膀,声音沉重:“老方,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这个连长,更是责无旁贷!要处分,也是先处分我!”
就在这时,林白清朗却带着一丝压抑怒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两位主官的自责:
“报告连长,指导员!”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位愧疚的长官,言辞清晰而有力:“我是新兵到连队时间不长,但我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开全体大会时,连长您就亲自拉着‘旋风’告诉我们,‘狗班长’的伙食费必须一分不少地吃到它嘴里!
之后,指导员您也在至少三次晚点名时重点强调,要爱护‘狗班长’,它是我们的战友,是无言的卫士!”
林白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厉如刀,直指瘫在地上的郭凡:“所以,我认为,这绝不是您两位教导无方的错!
真正的错,是那个丧尽天良、对功勋犬毫无敬畏之心的人!
是他,克扣了‘狗班长’的伙食费,中饱私囊!
更是他,长期虐待甚至差点致残我们的战友!”
这番话,前半段,滴水不漏,让人无可指摘;
后半段则锋芒毕露,对郭凡的指控上升嚣张又解气!
“克扣伙食?!”指导员方圆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新的重磅炸弹吸引,他猛地看向林白,声音严厉,“怎么回事?伙食费不是一直有保障的吗?”
林白早有所料,手指轻点,另一段被整理好的证据立刻投射到电视大屏上。
“根据规定,我们‘狗班长’每天的伙食费标准是80元整!这是文件。” 屏幕上首先展示了一份红头文件截图,
“现在,请大家看看这些监控录像里,郭凡实际给‘狗班长’准备的‘餐食’!”
画面切换,清晰地展示着:
只有零星几块廉价鸡架、拌着大量剩饭剩菜的所谓“狗食”。
分量严重不足、明显过期变质的廉价狗粮。
甚至有时干脆就是郭凡自己吃剩的骨头和汤水!
每一份“餐食”,都与那80元的标准形成了刺眼而讽刺的对比!
这哪里是军犬的伙食?
连基本的温饱都算不上!
“很好!!真就有人敢在我手底下中饱私囊!!”连长郭玉杰看着这些画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牙关紧咬,攥紧的拳头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咯吱”声,指节因为用力而一片惨白!
“郭凡,你还有什么话说!”他猛地转头,那如同实质般燃烧着怒火的目光,狠狠钉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郭凡身上!
“我………我不…………不是我…………”郭凡此刻的心理防线早已彻底崩溃。
他瘫在地上,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看着林白那如同执掌生死簿般的手指,每一次点击都像是在给他宣判新的死刑。
他内心只剩下一个卑微到尘土里的哀求:别翻了!求求你别再翻了!!
他几乎要给林白跪下磕头,只求这无休止的“审判”能快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