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远紧接着发言,他巧妙地避开了与吴政宏正面阐述改革意义,而是从党建和组织保障的角度切入:“吴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为我们推进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我认为,落实好领导指示和省委决策部署,关键在党,关键在人。组织部门将坚决服从服务于全省改革发展大局,树立鲜明的实干实绩导向,把那些敢于担当、善于作为、作风过硬的好干部选出来、用起来,同时,也要强化监督问责,对改革过程中存在的不作为、慢作为、乱作为现象,坚决依纪依法处理,为改革扫清障碍。”
这番话,既呼应了吴政宏强调的“稳”(选好人、强监督),又暗含了支持改革的锋芒(实干实绩、扫清障碍),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省长李国涛随后表态,主要强调政府系统要抓好落实,确保政令畅通。他的发言四平八稳,符合其过渡角色的定位。
接下来,纪委书记陆丰发言,表示纪委将强化监督执纪,为改革发展营造风清气正的环境,统战部长丁宜宾、宣传部长马利群也依次发言,表示要从各自领域支持改革。
轮到青市市委书记杨富岭发言时,气氛略显微妙,上次环保事件让他吃了瘪,对郑开叶心怀芥蒂,他首先表示坚决拥护省委决定,然后话里有话地说:“改革是大事,我们青市一定全力支持,不过,我们青市国企多、负担重,改革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和风险可能比其他地方更大。希望省里在政策、资金上能给予更多倾斜,同时也要充分考虑我们的实际承受能力,步子不能迈得太快,否则容易出问题。”这明显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也为可能出现的困难预先找台阶。
郑开叶立刻回应,语气平和但立场坚定:“富岭同志提出的困难是客观存在的,省里会统筹考虑,但正因为困难大,才更需要改革,我们可以考虑将青市纳入省属国企改革的首批试点地区,省里在政策上会重点支持,帮助你们探索一条老工业基地转型的新路。关键是我们要有自我革命的勇气,不能因为怕困难就裹足不前。”
孙明远也补充道:“富岭同志,改革有阵痛,但不改革就是长痛,组织上理解你的压力,但更看重你攻坚克难的能力。青市的工作做好了,对全省都有示范意义。”
杨富岭见郑开叶和孙明远一唱一和,且站在了道理的高处,只好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秘书长仝玉生、济州市委书记郭鹏等人的发言都表示支持,军区司令员刘冠杰照例表示支持地方党委政府工作。
最终,常委会顺利通过了关于深化“强基固本”专项行动的总体方案,原则同意了国家试点申请和国企改革试点计划,要求省政府抓紧制定实施细则。
散会后,郑开叶和孙明远并肩走出会议室。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郑开叶舒了口气。
“嗯,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孙明远低声道,“吴书记虽然点了头,但心里那根‘稳’的弦绷得紧紧的,杨富岭这些人,也不会真心配合,下面执行起来,阻力不会小,我们要盯紧一点,尤其是试点地区和企业,绝不能出乱子。”
“明白。”郑开叶点头,“我马上部署,建立周报和月度协调机制,确保信息畅通,问题及时解决。”
随着省委决议的形成,d省省的改革机器再次加速运转起来,但这一次,明显比之前更有章法,也更具声势。郑开叶几乎成了全省最忙碌的人,不是在下基层调研督导,就是在召开协调会,或者与国家部委沟通对接。
国家试点申请很快获得了正式批复,d省成为要素市场化配置和破除隐性壁垒的双试点省,消息传来,全省振奋,郑开叶立即牵头成立了高规格的试点工作领导小组,自己任组长,相关副省长和省直部门一把手为成员。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挂在省发改委,抽调精干力量集中办公。
试点工作迅速启动,在数据要素市场建设方面,济州市和高新区率先突破,建立了全省首个公共数据开放平台和合规数据交易中心。起初,各部门数据共享意愿极低,都以安全、保密为由推诿。
郑开叶毫不客气,在一次试点工作推进会上,当着所有厅局长的面,点名批评了几个进展缓慢的部门:“数据是国家的资源,不是哪个部门的私产!共享是为了更好地赋能发展,不是削弱你们的权力!如果连数据共享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要素市场化配置?如果哪个部门觉得做不到,主要负责人可以向省委提出辞职!”
如此严厉的措辞,在郑开叶的执政生涯中并不多见,与会人员噤若寒蝉,会后,孙明远又亲自找那几个被点名部门的负责人谈话,既是施压,也是安抚,双管齐下,数据共享的壁垒被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
在破除隐性壁垒方面,由省市场监管局牵头,对建省以来所有的规范性文件进行了一次大清理,废止和修订了数百件含有地方保护、行业垄断、歧视性待遇等内容的文件,这个过程更是触动了无数“奶酪”,说情风、打招呼络绎不绝,甚至有一些退下来的老领导出面干涉。
一天晚上,郑开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已经退下来多年的原省政协一位老领导。
“开叶省长啊,没打扰你休息吧?”老领导声音和蔼。
“没有没有,老领导您太客气了,有什么指示请讲。”郑开叶恭敬地说。
“指示谈不上,就是听说最近省里在清理文件,力度很大啊,有个事,我帮人问问,就是关于那个《d省省促进本地名优产品销售暂行办法》,听说也在清理名单里?这个办法当年也是费了很大劲才出台的,对于保护我们本地企业、扶持老字号,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能不能……酌情保留啊?”老领导语气轻松,但分量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