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叶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自己老爹像训孙子一样吼问“酒哪去了”,这画面太美不敢看,他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
他赶紧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试图挽回一点颜面:“爸!爸!您小点声!我这儿正开会呢!什么酒不酒的,您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放别的地方了?”
“我记错个屁!”郑安民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吃这一套,声音反而更高了,“我书房床底下箱子里的!包装、标签我都认得!就是你小子干的好事!赶紧给我老实交代!那酒到底哪去了?!你是不是给我偷出去喝了?!还是送人了?!你知道那酒多珍贵吗?!啊?!今天你老子我的脸都丢尽了!”
郑开叶头皮发麻,感觉下属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他都能想象到他们此刻内心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惊!郑省长竟被老父电话追债天价茅台!》《省委常委会议室上演父子“夺酒”风云》……
“爸!您冷静点!肯定是误会!”郑开叶强作镇定,但语气已经带上了恳求,“这样,等我开完会,马上给您打回去,详细说,行不行?我保证给您个交代!”
“交代?你现在就给我交代!”郑安民不依不饶,“你小子别想糊弄过去!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那酒要是没了,我……我跟你没完!”
郑开叶简直要崩溃了,他知道老爷子的脾气,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罢休的,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演技,对着话筒用尽可能严肃(实则心虚)的语气说:“爸!我以党性原则向您保证!酒肯定没事!但具体细节,涉及……涉及一些工作上的安排,现在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您等我回电!就这样,挂了!”
说完,他不等郑安民再咆哮,赶紧挂断了电话,手心全是冷汗。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郑开叶强作镇定的声音和几位下属极力压抑的呼吸声,工信厅厅长张伟磕磕巴巴地继续汇报,但所有人的心思早已不在审批流程优化上了,眼神飘忽,时不时偷偷瞥一眼主位上那位平日里威严沉稳、此刻却面红耳赤、如坐针毡的郑省长。
郑开叶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父亲那雷霆般的咆哮和“我跟你没完”的威胁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他知道,必须尽快结束这场会议,否则不仅自己的威信扫地,这桩“家丑”也会以光速传遍整个省委省政府大楼。
“……所以,我们认为,这个并联审批的环节还可以再压缩两个工作日。”张伟终于艰难地结束了汇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紧张的,还是憋笑憋的。
“嗯,好……思路是对的,细节再推敲一下,形成书面方案报给我。”郑开叶几乎是凭着本能回应,他看了一眼手表,迅速总结道,“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大家按照刚才讨论的方向抓紧落实,散会!”
话音刚落,几位负责人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动作整齐划一,低着头快步向外走,生怕走慢一步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或者被郑省长的尴尬气场波及。
周启作为秘书,留到了最后,他关切地看向郑开叶,欲言又止,他从未见过领导如此失态。
“省长,您……”周启小声开口。
郑开叶摆了摆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懊恼:“没事,周启,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我……我需要打个电话。”
周启会意,知道这通电话非同小可,连忙点头:“是,省长,我在外面守着。”说完,轻轻退出了办公室,小心地关紧了厚重的实木门。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郑开叶一人。刚才还人声嘈杂的空间,此刻静得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颓然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用力抹了把脸,感觉脸颊依旧滚烫,完了,这下真是颜面扫地了,他郑开叶,d省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在重要的工作会议上,被亲爹一个电话吼得下不来台,原因竟是一瓶偷拿的酒!这要是传出去,简直成了官场年度笑话。
但此刻,他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如何平息老爷子的怒火才是当务之急,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倔强、好面子,尤其珍视他的收藏,那瓶“74五星”恐怕真是他的心尖肉,否则不至于如此暴怒。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郑开叶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内部保密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打给父亲,而是先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接电话的是母亲苏玉梅,声音里带着担忧和一丝埋怨:“开叶啊!你怎么搞的?把你爸气成那样!刚才摔门进书房了,这会儿谁叫都不理!那酒……到底怎么回事?”
“妈……”郑开叶声音干涩,“我……我犯浑了。那酒……我确实拿了一瓶,招待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我没想到爸会发现得这么快,更没想到那酒那么……贵重。”
“唉!”苏玉梅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有主意,可这事做得太欠考虑了!你爸把那几瓶酒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尤其是你说的那瓶什么‘大五角星’,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赶紧想想怎么跟你爸道歉吧!他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
郑开叶心头泛起更深的愧疚,“妈,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给爸打电话道歉。”
挂了母亲的电话,郑开叶做了几次深呼吸,如同即将奔赴刑场般,鼓起勇气,拨通了父亲书房的直线。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显然郑安民一直守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