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总体在理性、克制的框架内进行。周启明对孙连成提出的问题和要求表示完全接受,并承诺省委将督促济州市和项目领导小组立即整改,不断完善工作机制。
中午,周启明设宴款待孙连成,郑开叶和朱煜昌作陪,宴席规格不高,菜品精致但以家常为主,符合规定,席间话题并未过多涉及具体工作,更多是聊一些宏观的经济形势和产业政策,气氛相对轻松,但郑开叶和朱煜昌都吃得小心翼翼,应对得体。
宴席结束后,周启明因另有重要会议先行离开。孙连成则对郑开叶和朱煜昌道:“郑书记,朱主任,下午两点,到我房间(省委招待所套房),我们单独谈谈。”
“好的,孙主任。”两人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意见反馈”和“工作部署”来了。
下午两点,郑开叶和朱煜昌准时敲响了孙连成套房的门,秘书开门引他们进去,孙连成已经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没有茶水,显得极为正式和简洁。
“坐。”孙连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两人依言坐下,腰杆挺直,神态恭敬。
孙连成没有绕任何圈子,开门见山:“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的情况,我都和周书记沟通了,共识是:成绩要肯定,但问题更不能忽视,我这个副组长,不可能长期钉在济州,发改委和能源局那边还有一摊子事,但是,”他语气加重,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项目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产业的落地,必须按下快进键!”
他稍作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充分沉淀,然后继续道:“我提三点要求,你们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郑开叶和朱煜昌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
“第一,立行立改。针对核查中发现的程序瑕疵和文档不规范问题,一周内,拿出详细的整改方案报给我,明确责任人和完成时限。特别是资金审批流程和设备采购的专家评审环节,必须重新梳理,做到环环相扣、白纸黑字、有据可查。我会让我的审计团队留两个人在这里,跟进整改进度,直到我满意为止。”
“第二,压实责任。领导小组办公室要建立更清晰的内控和问责机制。你,郑书记,对地方配套资源、营商环境以及项目的总体平稳推进负主责;你,朱主任,对部委资金使用、国际合作备份以及项目核心进度负主责。技术路线,由张皓院士团队负责,但重大决策必须经过办公室集体论证,并报领导小组备案。以后出了任何问题,我直接找责任人,绝不姑息。”
“第三,限期突破。刘建国组长对项目进度非常关注。我不管你们内部之前有多少分歧,从现在起,必须把力量拧成一股绳!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也就是到明年一季度末,我要看到一期产线实现稳定量产,良品率达到可接受水平(可以给他一个具体指标,比如85%以上),至少一家主流车企的实质性订单合同摆在我桌上!国际合作备份谈判要继续推进,但不能影响自主攻关的主体地位,要作为技术引进和学习的渠道,而不是依赖的退路。能做到吗?”
三个月!稳定量产!订单合同!这几个词如同重锤,敲在郑开叶和朱煜昌心上。时间极其紧迫,任务异常艰巨。尤其是良品率和订单,这不是光靠投入就能立刻解决的,需要技术和市场的双重突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巨大压力,但也看到了不容退缩的决心。
郑开叶率先开口,语气沉稳坚定:“请孙主任放心,济州市委市政府将倾尽全力,为项目扫清一切障碍,提供一切必要保障。技术攻关方面,我会亲自督战,确保张皓院士团队集中精力,限期突破,三个月内,实现一期产线稳定运行,良品率努力向90%冲刺,同时积极对接下游车企,力争拿下订单!”
朱煜昌紧接着表态:“部委资金和资源保障绝不会掉链子!我会亲自协调各方,确保设备、原料供应顺畅,国际合作谈判我会把握好尺度和节奏,以我为主,为我所用。三个月期限,我和开叶书记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中央和领导小组的信任!”
“军令状不是嘴上说的。”孙连成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满意,“我要看实际行动和最终结果。过程中,我会随时派人下来抽查,每周我要看到详细的进度简报和问题清单,遇到你们层面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直接向我和刘建国组长报告,但不要轻易报告,报告就要有初步解决方案。”
“是!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好了,要说的就这些。”孙连成合上笔记本,“你们去忙吧。时间紧迫,就不要在这里耽误了。”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郑开叶和朱煜昌起身,恭敬地告辞,走出省委招待所,坐进车里,两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竟有些湿冷。
“三个月……”朱煜昌揉了揉眉心,“孙副主任这是要逼出我们的极限啊。”
“压力也是动力。”郑开叶目光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锐利,“以前我们可能还有时间争论、磨合,现在,只剩下一个目标:冲过去,昌哥,资金和设备,尤其是国内攻关急需的那几台高精度母机,必须最快到位!”
“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走绿色通道,特事特办!”朱煜昌立刻道,“你那边,技术团队必须给我拿出吃奶的劲儿来!特别是电解质膜的批次稳定性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张院士他们已经连续攻关一周没回家了,我下午就过去,和他们一起啃骨头。”郑开叶道,“另外,车企对接,我们分一下工,你利用部委资源主攻北方那几个大国企,我让君晗和省市招商团队主攻南方的民营和合资品牌,双管齐下。”
“好!就这么办!”朱煜昌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