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叶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因愤怒而浑身发颤的林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坚定。
“是我郑开叶学生时代,利用课余炒股、经商、参与导师项目获得的合法报酬和奖金,,一分一厘积攒下来,耗时数年亲自设计、请老师傅一砖一瓦改造的!所有资金来源,每一笔支出,银行流水、合同票据都保存完好!随时可查!想用这个泼脏水?他们打错了算盘!”
“赵书记,请转告省委!我郑开叶,行得正,坐得直!这点污蔑,压不垮我!也挡不住河阳反腐除恶的路!他们越是这样疯狂反扑,就越证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专案组的调查,绝不能停!而且要更快!更狠!把王铁柱、孙彪、钱伟背后的人,给我从老鼠洞里彻底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这河阳的天,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林姿看着丈夫苍白却坚毅如磐石的侧脸,看着他额角纱布上那刺目的暗红,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泪水里除了心疼,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和力量。
“开叶同志,请放心!省委孙书记已有明确指示,对于这种恶意诬告陷害,必须坚决打击,一查到底,绝不纵容!省纪委将立即启动对这几封冒名举报信的溯源调查!同时,专案组的核心工作,只会加强,绝不会受丝毫干扰!真相,必将大白于天下!”
就在赵刚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杨宇探进身来,神色带着一丝异样和警惕。
“市长,赵书记,楼下…有位自称是河阳重机厂退休工人的老师傅,叫王德柱,他说…有万分紧要的东西,必须亲手交给郑市长!值班人员拦着,但他情绪很激动…”
王德柱?重机厂?郑开叶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他记得!在重机厂死寂的总装车间里,正是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在他立下军令状后,流着泪向他深深鞠躬!
“快请!让他上来!”
郑开叶毫不犹豫,声音带着急切。
几分钟后,病房门再次打开,王德柱佝偻着身子,被杨宇搀扶着走了进来,仅仅几天不见,这位老工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脸上刻满了疲惫和惊惶,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上面还沾着油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印着“河阳重机”字样的旧帆布工具包,鼓鼓囊囊的。
一看到病床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的郑开叶,王德柱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老泪瞬间涌出。
“郑…郑市长!您…您受苦了!”他扑通一声,竟是要跪下去。
“王师傅!使不得!”
郑开叶心头一紧,不顾伤痛,挣扎着就要下床去扶,林姿和杨宇连忙上前,死死扶住了老人颤抖的身体。
“快…快扶王师傅坐下!”郑开叶急声道。
王德柱被扶着坐到椅子上,依旧泣不成声,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死死抓着那个旧工具包,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市长…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啊…您为了我们工人,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可我们厂里…厂里还有人…不是东西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颤抖着手,拉开了工具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用好几层塑料袋和旧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小的东西。
他一层层地剥开,动作急切又带着一种悲壮,最终,一个黑色的、沾满油污的U盘,静静地躺在他粗糙的手掌心里。
“市长!”
王德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这是…这是厂里搞设备采购那会儿…管仓库的老李头…李国富!他…他偷偷塞给我的!他说…他活不长了…但他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进棺材里!他说…这里面…有当初王天佑…还有厂里那几个黑了心的头头…他们是怎么跟外面人勾搭…怎么虚报价格…怎么分钱的…真账!是李国富偷偷记下来的真账啊!还有…还有他偷偷录下来的…几次他们分赃时说的话!”
王德柱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郑开叶,充满了恳求和托付。
“老李头…上个月…已经…已经走了…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说这东西…只能交给…交给敢为我们工人说话的清官!郑市长…我…我谁都不敢信…那些穿制服的来厂里…谁知道是人是鬼…我…我只能趁夜里…偷偷摸摸来找您…您…您一定要为我们…为老李头…讨个公道啊!”
病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德柱掌心那枚小小的、沾满油污的黑色U盘上,它毫不起眼,却仿佛凝聚了河阳重机厂无数工人的血泪和绝望,凝聚了一个老仓库管理员临终前以生命为赌注的悲壮托付,更可能蕴藏着撕裂整个河阳腐败黑幕、直抵核心的铁证!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动作缓慢而郑重,如同接过最神圣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沾着油污和老人体温的U盘,紧紧握在了掌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皮肤,却传递出一种足以焚毁一切黑暗的滚烫力量!
“王师傅…”
郑开叶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您…和李师傅…还有河阳重机所有工人兄弟…这份信任…这份血泪账…我郑开叶…收下了!”
“这公道!我替你们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