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那句粗犷中带着极致赞赏的“我操”,像是一道开关,彻底引爆了一号会议室。
压抑了两天的阴霾、猜忌、恐慌,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加疯狂、更加炽热的情绪彻底取代——战意。一种向死而生,将整个世界拖下水的决绝战意。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钱明把报告往桌上一拍,那股子在市场上纵横捭阖几十年的匪气,瞬间全开。他不再是那个失望落寞的老人,而是瀚海资本真正的定海神针,一头沉睡醒来的猛虎。
“王浩!”
“到!”
王浩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给你和你的数据组两个小时!我要盛华科技过去三年所有的大宗交易记录、股东质押公告、高管减持信息,以及……所有跟它股价有关的,能找到的,找不到的,一切犄角旮旯里的信息!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一份精准到小数点后四位的做空成本和收益预期报告!我要知道,需要多少子弹,才能把它直接打穿!”
“是!”
王浩领命,转身就往外冲,那架势,仿佛不是去做数据分析,而是要去炸碉堡。
“赵毅!”
“在!”
沉稳的交易主管赵毅也站了起来,脸上是被压抑的兴奋。
“你,带着交易部所有核心操盘手,立刻停掉手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交易。现在开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熟悉盛华科技的盘口特征,分析它的主要做市商和活跃游资的操盘习惯。我要你们在动手的时候,能像解剖一只兔子一样,对它的每一根血管都了如指掌!”
“明白!”
赵毅点头,眼中精光四射。
“还有你们,”钱明的手指,划过那些同样激动不已的研究员和策略师,“给我把巨鲨资本所有能找到的公开资料,全部翻出来!我要知道白敬亭那只老狐狸的行事风格,白宇飞那个小王八蛋的性格弱点!我要把他们父子俩,今天早上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分析出来!我要的不是报告,是武器!”
命令一条条下达,精准,狠辣,不留余地。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像一台沉寂已久的战争机器,被瞬间激活,齿轮开始疯狂地啮合转动。
马超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的任务,急得抓耳挠腮。
“钱老,钱老!我呢?我干啥?”
钱明斜眼瞥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你的任务,最重要。”
钱明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交代了几句。
马超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激动,慢慢变得古怪,然后是呆滞,最后是一种恍然大悟又哭笑不得的纠结。
“钱老……这……这合适吗?我……”
“怎么?干不了?”
“不不不!能干!”马超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完成任务!我马超,演戏也是专业的!”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一脸严肃地对陆寒和钱明说:“陆总,钱老,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那个对公司前途感到绝望,对您二位产生严重信任危机,并且在外面到处散播负能量的‘内鬼’了。你们可千万别穿帮!”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仿佛身上肩负着什么神圣的使命。
陆寒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他走到钱明身边,给他续上了一杯热茶。
“钱叔,姜还是老的辣。”
钱明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嘴上却不饶人:“你小子也够损的。拿我当枪使,把整个公司都耍了一遍。这笔账,等干完这票,我再跟你慢慢算。”
陆寒知道,这是钱明独有的表达亲近的方式。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在这一刻,不仅被彻底弥补,甚至比以前更加坚固。他们之间的信任,经历过猜忌和战火的淬炼,已经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白敬亭父子,现在一定很得意。”陆寒看着窗外,眼神深邃。“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正忙着为原油是多是空吵得不可开交。”
“哼,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会放松警惕。”钱明冷笑,“白宇飞那个小崽子,我研究过。典型的眼高手低,刚愎自用。在他爹的光环下活了太久,急于证明自己,又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上次被你打了一巴掌,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这次他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肯定是猫捉老鼠的心态,正搬着小板凳,等着看我们怎么死呢。”
“所以,我们不仅不能让他失望,还得把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一点。”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通知原油交易组,继续‘恐慌性’减仓,但动作要小,要犹豫,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想割肉又舍不得,反反复复,拉拉扯扯。同时,让马超把他那个‘内鬼’的角色,给我演得淋漓尽致。”
“明白。”钱明点头,“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方寸大乱,不堪一击。让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原油这个‘猎场’里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已经悄然互换。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巨鲨资本的顶层交易室。
白宇飞正惬意地靠在昂贵的真皮老板椅上,端着一杯手冲的蓝山咖啡,欣赏着面前几十块屏幕上滚动的红色数字。
他身后的几个交易员,正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指令,在原油期货市场上,不断地用小单子,试探和骚扰着瀚海资本的防线。
“白总,目标又减仓了0.5%。”一个交易员回头报告,“跟我们预想的一样,非常犹豫,撤单又挂单,反复了好几次,像个没头苍蝇。”
“哈哈哈哈!”白宇飞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好!太好了!看来钱明那个老东西,也压不住陆寒那个愣头青了。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现在办公室里,肯定正吵得狗血淋头。”
他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里满是轻蔑和得意。
“陆寒……陆寒……天赋?哼,在绝对的实力和精妙的计策面前,天赋就是个屁!我要让他明白,金融市场,不是靠小聪明就能玩得转的。这里,是巨鳄的猎场!”
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一个加密号码。
白宇飞示意手下安静,接起了电话。
“喂,林涛。”
“白……白总。”电话那头,林涛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谄媚,“我……我今天又听说了点消息,瀚海资本内部,好像真的要崩了。有个叫马超的,是陆寒的铁杆,今天在好几个交易员群里公开抱怨,说陆寒一意孤行,要带着大家去死,还说钱明已经不管事了……”
“哦?”白宇飞的眉毛一挑,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个马超,我知道,陆寒的跟屁虫。连他都反了,看来,是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是啊是啊,白总您真是神机妙算!”林涛连忙拍着马屁。
白宇飞享受着这种恭维,他甚至能想象到,陆寒众叛亲离的凄惨模样。
“干得不错。”白宇飞淡淡地说道,“继续盯着。等我把陆寒彻底踩死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挂断电话,白宇飞将手机扔在桌上,心情好到了极点。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吞并了瀚海资本,该如何羞辱陆寒。是让他跪下来求饶,还是让他把亏掉的钱,一分一分地吐出来?
就在他沉浸在胜利的幻想中时,一个助理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白总,有点……有点不对劲。”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白宇飞不悦地皱了皱眉。
“我们旗下的……盛华科技。”助理的声音有些发颤,“刚刚,就在五分钟前,盘中突然出现了一笔接近两亿的巨额卖单,直接把股价砸了接近5%!”
白宇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ps:猎人已经踏入了陷阱,你觉得白宇飞会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是及时止损还是会因为傲慢而加倍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