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记忆的窃贼
“我现在，就让陆寒，忘记你是谁。”
这句话，不像炸弹，更像一根无声的、淬了剧毒的冰针，透过扬声器，精准地刺入苏沐雪的耳膜，然后沿着神经，一路扎进心脏最深处。
指挥中心里，刚刚因为苏沐雪雷霆反击而燃起的些许希望，瞬间冻结成冰。
忘了她是谁？
这比杀了陆寒，比烧掉他的天赋，比让他承受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更要恶毒一万倍。
那是在抽掉他灵魂的脊梁。
那是在否定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风雨，是在将那些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瞬间，变成一场荒诞的、无人记得的独角戏。
苏沐雪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像一张脆弱的白纸。她扶着控制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摇晃了一下。
她不怕死，不怕失败，但她怕被遗忘。被那个她用尽一切去守护的男人，彻底遗忘。
“丫头！”钱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这一次，苏沐雪像是没有听见。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张属于白宇飞的、因为极致的快意而扭曲的脸。
“哈哈……你看看她的表情！你看看！”白宇飞在诊所里旁若无人地踱步，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这才是最顶级的艺术，不是吗？我将从他的灵魂里，亲手剜掉最珍贵的那一块。他会活下来，他会健康，他甚至依然是那个金融天才。但他看你的时候，眼神会像看一个陌生人。哦不，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因为陌生人还能激起好奇，而你，只会是一片空白。”
诊所里，那个一直缩在角落的女兽医，大概是被这魔鬼般的气氛吓破了胆，她哆哆嗦嗦地端着一杯刚冲好的速溶咖啡走过来，因为过度紧张，错把旁边给宠物磨牙用的肉干棒递了过去。
“大……大哥，您的……咖啡……”
白宇飞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手里那根散发着浓郁肉味的、硬邦邦的棒子，又看了看女兽医脸上那“我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表情，他脸上的癫狂竟然凝固了一瞬。
随即，他将那根肉干棒随手扔在地上，从女兽医手里夺过咖啡杯，一口饮尽，滚烫的液体似乎也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多好的观众啊。”他瞥了女兽医一眼，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监控摄像头，“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女人，一个吓破了胆的蠢货，还有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双目赤红、浑身肌肉紧绷到极限的大山。
“别急，很快，你们都会是我新剧本里的角色。”
说完，他转身回到控制面板前，手指在上面飞快地舞动起来。
指挥中心里，周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茫然。
“数据……数据变了……”
屏幕上，代表陆寒脑波活动的曲线，不再是之前那种狂乱的、无序的癫狂。它们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充满了逻辑性的……塌陷。
“他在做什么？”苏沐雪的声音沙哑地问。
“我……我不知道……”周毅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这……这不符合任何我已知的神经学模型！他不是在注入虚假信号了，他像是在……在进行一次逆向的读取和删除！他在搜索，他在定位，他在锁定某一段特定的记忆链条，然后……然后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把它……格式化！”
“说人话！”钱明在一旁低吼。
“他在陆寒的记忆宫殿里，进行精准的定点爆破！”周毅喊了出来，“他要炸掉的，就是名叫‘苏沐雪’的那栋建筑！”
这句话，让苏沐雪的身体又是一颤。
完了。
她的釜底抽薪，她的雷霆反击，都需要时间。媒体发酵需要时间，监管机构介入需要时间，白家的长老们做出反应，更需要时间。
而白宇飞的攻击，没有时差。
就在这时，团队里负责舆情监控的一个技术员突然喊道：“苏总！有……有反应了！《华尔街日报》刚刚发了快讯！标题是《东方矿业巨头的幽灵账户：白氏帝国涉嫌百亿级别欺诈》！我们的资料被采纳了！”
消息像一枚投入死水里的石子，激起了一丝涟漪。
但这点涟漪，在眼前的惊涛骇浪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白宇飞显然也收到了消息，但他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
“看，烟花开始放了。多漂亮啊。”他头也不回，手指在面板上敲下了最后一个指令，“可惜，你们的观众，看不到了。”
“滴——”
一声轻响。
屏幕上，那些代表着记忆的曲线，其中最活跃、最明亮的一条，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然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
苏沐雪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仿佛能感觉到，在陆寒的世界里，关于她的那一部分，正在被黑暗吞噬。
“不……”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丫头！看着我！”钱明的声音如同炸雷，“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他是个赌徒！他在炫耀！你以为他真的能像神一样，精准地删除一段记忆？放屁！”
老人的话语，粗俗，却充满了力量。
“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东西！他那套破烂系统，是用来搞破坏的！你让他炸毁一栋楼可以，但你让他从楼里精准地偷走一幅画，还不破坏墙壁？他做得到吗？！周毅！告诉我！他这种操作，会有什么后果？！”
钱明的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陷入绝望的苏沐-雪和周毅都猛地惊醒。
对啊！
用炸药来做外科手术？
周毅像是被点通了任督二脉，他飞快地切换数据模型，调出另一组被他忽略的深层脑活动监测图。
几秒钟后，他失声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钱老说的对！他不是在删除！他是在切割！他用最粗暴的能量，直接切断了那部分记忆神经元和其他所有神经元的连接！但是……但是大脑有自我修复机制！被切断的神经元正在疯狂地尝试重新连接，而那些空白的区域，正在引发周围脑区的剧烈排斥反应！这……这根本不是失忆！这是在人为地制造一种……一种只针对特定记忆的、超级癫m痫！”
苏沐雪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那不是希望之光，而是一种混杂着心痛、愤怒和决绝的、冰冷的火焰。
“也就是说，”她一字一句地问，“他继续下去，陆寒不会忘记我。”
“是的！”周毅肯定地回答，“他不会忘记您！但是……但是他的大脑会因为这种剧烈的内部冲突而……而烧毁！最终会变成一个……植物人！”
“很好。”
苏沐雪吐出这两个字。
她重新拿起了通讯器，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白宇飞。”
诊所里，正沉浸在自己伟大作品中的白宇飞，动作一顿。
“怎么？想求我了？”他懒洋洋地问，“晚了，第一阶段手术已经完成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苏沐雪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你费尽心机，毁掉白家，背叛你的父亲，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每天躺在床上流口水，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看护的……战利品吗？”
白宇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你手里的玩具该怎么用。”苏沐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怜悯的弧度，“你以为你在抹除记忆，实际上，你只是在把他的大脑，搅成一锅粥。继续啊，我看着你表演。把那个曾经让你仰望、让你嫉妒、让你恐惧到发抖的男人，亲手变成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的白痴。”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那样的胜利，一定很值得回味吧？对着一个空洞的、毫无反应的躯壳，去炫耀你那可笑的王座。白宇飞，你不是疯子，你只是个……可怜虫。”
“你闭嘴！”白宇飞第一次失态地咆哮起来。
苏沐雪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最隐秘的痛处。
他要的，是征服。是让陆寒清醒地、痛苦地、屈辱地，看着自己拥有一切，而他失去所有。
一个植物人？
那不是战利品，那是一坨毫无意义的烂肉！那是对他这场“伟大胜利”的终极羞辱！
就在这时，诊所里的一个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紧急通讯请求，上面闪烁着的，是白氏家族内部最高等级的、血红色的徽章。
是他的父亲。
是那些家族长老。
苏沐雪的釜底抽薪，这么快就烧到了他的王座之下。
内忧外患。
一瞬间，白宇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引以为傲的攻击手段，变成了一个笑话。而他最大的依仗——家族，正在变成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控制面板上，那些代表着陆寒脑活动的数据。它们依然在冲突，在撕裂，在走向不可逆的崩坏。
他输了吗？
不。
他白宇飞，永远不会输！
一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疯狂，从他的眼底涌出。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戏谑，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一个植物人，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在控制面板上按下了停止键。
指挥中心里，周毅和所有技术员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白宇飞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关闭系统，而是调出了一个全新的界面。
那上面，不再是复杂的人体数据，而是一张张清晰的、不同角度的……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的主角，只有一个。
苏沐雪。
“既然毁掉他的记忆不好玩，”白宇飞抬起头，对着角落的摄像头，露出了一个让魔鬼都为之战栗的微笑，“那就……毁掉他记忆里的人好了。”
他的手指，在一个红色的、标着“紧急物理清除”的按钮上，轻轻地、带着无限的恶意，悬停住了。
“苏总，我们再玩个新游戏。隔着屏幕杀人，多没意思。”
“我们来一次……现场直播。”
ps：当精神攻击失效，恶魔将屠刀挥向了现实，陆寒和苏沐雪将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