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会议中心,镁光灯的海洋里,白敬亭就是那艘最稳固的旗舰。
他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数百道目光的聚焦,享受着胜利者独有的、居高临下的快感。他刚刚用“输不起”三个字,轻飘飘地给瀚海资本的棺材板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台下适时响起的窃笑声,是他最爱听的交响乐。
他看到钱明了。那个老地痞,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野猪,坐在第一排,突兀又可笑。白敬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就是要让瀚海的人看着,自己是如何被舆论和市场彻底埋葬的。
“商业,需要的是理性和长远的眼光,而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白敬亭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沉稳地回荡在会场。
钱明低头,手机屏幕亮起,陆寒的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烙铁。
【开幕】
他抬起头,看向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野兽般的笑容。
下一秒,异变陡生。
白敬亭身后那块巨大的LEd屏幕,原本循环播放着巨鲨资本光辉业绩的宣传片,突然“滋啦”一声,闪过一片雪花。
所有人都以为是技术故障。
白敬亭皱了皱眉,回头示意后台人员。
但屏幕没有恢复。雪花过后,画面稳定下来,出现的却不是巨鲨资本的LoGo,而是一个昏暗的雪茄吧包厢。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是偷拍。
画面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沙发上,赫然就是年轻了几分的白敬亭。他对面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这个盘子太小,直接拉到涨停,把所有空头都给我打爆仓。”白敬亭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明天会有几个所谓的‘专家’出来背书,散户会跟疯狗一样扑进来。等他们接完盘,我们就出货,一根毛都不要留。”
会场瞬间死寂。
如果说之前只是窃笑,现在则是连呼吸都停止了。所有记者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相机和手机本能地对准了屏幕。
这他妈……是内幕交易的现场录音?
台上的白敬亭,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像是被雷劈中,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关掉!给我关掉它!”他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台下嘶吼,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几个保安冲向后台,但那块巨大的屏幕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份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内部文件扫描件。
《关于“天狼星矿业”资产重组的内部评估报告——绝密》
《“蓝海医药”临床三期数据提前泄露风险预案》
每一份文件,都对应着过去几年里一次着名的股价异动。而文件的内容,赤裸裸地揭示了巨鲨资本是如何利用信息优势,精准地在暴涨前买入,在崩盘前逃顶。
“我的天……”一个年轻记者失声低语,“去年‘蓝海医药’闪崩,我叔叔的养老钱全赔进去了,原来是他们提前拿到了失败的数据!”
人群开始骚动,愤怒和震惊像病毒一样蔓延。
白敬亭彻底疯了,他冲到舞台边,想亲自去拔电源,却发现所有的线缆都被保护壳锁死。他像一头被困在玻璃笼子里的野兽,徒劳地咆哮着。
钱明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旁边一个相熟的媒体老总凑过来,压低声音,满脸惊骇:“钱总,这……这是你们搞的?”
钱明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刘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是正经公司,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指了指屏幕,一脸痛心疾首,“不过话说回来,真是没想到啊,白总这种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样,差点让那位老总把隔夜饭吐出来。
屏幕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而且愈发劲爆。
画面切换成了一段电脑屏幕的录屏,一个加密聊天软件的界面赫然在目。对话的双方,头像是“飞少”和“老鼠仓”。
飞少:【那帮韭菜的止损位都摸清楚了?】
老鼠仓:【放心吧飞少,数据都拿到了,大部分都设在8%左右。】
飞少:【行,明天开盘,直接给我往下砸10个点!把他们全给我干穿!老子要让他们知道,在A股,谁说了算!】
飞少:【这帮穷鬼,也配跟本少爷玩?让他们回去卖房子吧,哈哈哈!】
如果说之前的文件和录音,还只是让白敬亭陷入麻烦,那这段聊天记录,就是把他和他那个宝贝儿子白宇飞,一起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这已经不是商业操作,这是赤裸裸的掠夺和屠杀。
“畜生!”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紧接着,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台上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男人。
白敬亭双腿一软,瘫倒在舞台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名誉、地位、他用一生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爆闪,将他失魂落魄的丑态,清晰地记录下来,并将在几分钟内,传遍整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钱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
他环视着这片混乱的海洋,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他走到过道,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记者都能听到:
“白总,本来呢,我们瀚海资本吃了亏,认栽就是了。可你非要自己搭个台子,请全国人民来看戏,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那我们,也只好帮你一把,让大家看清楚,你这身名牌西装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脓和血。”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提问和叫骂声,在一群黑衣保镖的护卫下,转身走向出口。
这场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个被逼到墙角,不顾一切、用最野蛮、最血腥的方式进行报复的复仇者形象。
一个疯狂的、不理智的、被愤怒冲昏了头的胜利者。
这出戏,是演给白敬亭看的,更是演给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竖瞳看的。
走出会议中心,刺眼的阳光晃得钱明眯起了眼。他深吸一口气,城市的喧嚣涌入耳中,感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陆寒报捷。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不是陆寒。
发信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无法追踪的号码。
钱明皱着眉点开,信息里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一条黑色的、鳞片闪着幽光的蛇,正盘成一个圆环,贪婪地吞噬着自己的尾巴。
衔尾蛇。
钱明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他猛地抬头,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行色匆匆,没人注意他。
可他却感觉,就在这片人海中的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刚刚穿透了所有的伪装和喧嚣,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仿佛在说——
你们的表演,很精彩。
我们,收到了。
ps:当猎人以为布下了完美陷阱,却收到了来自猎物的“观后感”,这盘棋,到底谁才是执棋者?